百景玉下定了决心,准备单独前往青罗山一行。他心里觉得,对方是土匪,自己是书生,二者风马牛不相及,土匪能将书生怎么样呢?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百安好劝歹劝,根本起不了作用。眼看着少爷在家不吃不喝,即使拦着不让他去,他也会忧郁而死,干脆也就不再阻拦,甚至于还去准备了一匹马,自己也做好了准备,要陪着主人一起前往。
两人沿十字街往南出了洛阳城南门长夏门,盯着“十省通衢”的牡丹石看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沿着洛河往东,直到十里铺渡口,在此过了洛河。然后在洛河南的广袤大地上一直往南,又在洛南的几座山中转了好几个弯儿,问了五个附近的村民,才来到一座大山前。只见山势险峻,最高峰处高耸入云,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远远望去,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山脚处人烟稠密,已经成了一个热闹的集聚之地,看样子简直有点儿洛阳城繁华街道的味道。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个个衣衫破烂、面目黝黑,但脸上的神情却一个个十分精神。
来到一个牛肉汤店铺前,百安拴好了马匹,百景玉已经坐了下来,老板很快端上来两碗牛肉汤。百景玉问道:“请问老兄,这里可是青罗山?”
“可不是嘛!”老板油乎乎的脸上笑容可掬地说道,“青罗山就是面前这座大山,是附近的最高峰哩!”
百景玉和百安吃了一惊,两人对望一眼,都是满脸的惊愕。他们想不明白,啸聚山林的青罗山土匪就在此处安营扎寨,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老百姓在此聚集。难道他们不怕土匪打劫吗?
“老兄,这真的是青罗山?”百景玉诧异地说道,“山上不就是青罗山——”
“青罗山土匪!哈哈!”牛肉汤店老板笑着说道,“不错!正是他们!”
百景玉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主仆二人讪讪地看着老板,想要等他来解释一番。
牛肉汤店老板却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根本顾不上百景玉两人了。
“少爷!我看这人一脸横肉,不会是孙二娘的黑店吧?”百安读过水浒传,知道一些水浒传中的故事。说到孙二娘的黑店,里面的包子可是人肉馅儿的,两人都盯着面前的牛肉汤,再也没有了胃口。
在店里坐了片刻,两个人做贼一般,迅速牵上马匹,逃了出来。走在路上,道路两旁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尽管都非常的简陋,有的就只是用雨布搭了一个四面漏风的棚子,但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百景玉和百安正东张西望地往前走着,迎面过来一人,不偏不倚地撞在了百景玉怀中,撞人的人和被撞的人,同时“哎呦”了一声。
百安手里牵着马,刚要上前维护主人,却见那被撞的人先开口骂道:“你没长眼睛呀!?”
百景玉后退半步,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穿着一身翠绿色衣衫的年轻女子,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但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子狠辣,腰间佩戴了一柄长剑,明显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姑娘!你没事儿吧?”百景玉见对方是个小姑娘,也就不愿多作理会,更何况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哪里有心情和她纠缠。
“你撞死我了,说说怎么赔偿吧?”绿衣女子嘟着嘴巴,气咻咻地说道。
“哎——你这姑娘!明明没有死,怎么说是撞死了呢?”百景玉笑道,“要我赔偿的莫不是你的鬼魂?”
姑娘被他一逗,竟然手捂着嘴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摆出一副女鬼的架势,幽幽地说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百景玉看着女子有些夸张的行为,又想想刚才牛肉汤店里的老板,心里不禁发毛,可还是壮着胆子问道:“请问女鬼姑娘,这里是否是青罗山?”
“青罗山——”女子学着戏剧里鬼怪的样子重复说出三个字,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且手摁长剑,厉声问道,“哪里来的奸细,敢私闯青罗山?”
百景玉见绿衣姑娘如此可爱,也就配合着她说道:“不是奸细,也不是私闯,是光明正大地闯!”
女子听了百景玉的话,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略微发黑的脸上带着警觉的神情,扬起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百景玉,说道:“好大的胆子!看你一介书生,莫非是脑子被驴踢了?”女子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一个书生要闯青罗山?那可是周边多少官兵围剿多少次,都没有伤到分毫的青罗山呀!
“没有被驴踢过,刚才被你撞了一下,估计伤得不轻。”百景玉听女子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啰里啰嗦,疯疯癫癫,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野丫头,便不再理会她,带了百安沿着集市中间的道路,一直往前而去。
“哎——哎——”绿衣女子见对方不理会自己,显然有些着急了,快步往回走了几步,伸开双臂拦在百景玉面前,怒道,“你个臭书生,应该是我被你撞伤才对,你没赔偿我也就算了,居然倒打一耙,实在可恶!”
“小姑娘,我们急着赶路,要到这青罗山上办一件要紧的事,请你不要耽误我们的行程。”百安乜斜了一眼不懂事的女子说道,“你快回家去吧,在这土匪出没的地方,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
女子没好气地看了看百安,站在路中间直面着百景玉,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姑娘!实不相瞒,我们要去青罗山上救两个人,你还是快快回家吧。”百景玉看到这个姑娘活泼伶俐的样子,知道对方应该是个在家娇生惯养的孩子,也不与她多说,伸开胳臂将她推到路边,径直往前走去。
姑娘气得猛地一跺脚,嘴里“哼”了一声,干脆从一旁跟着他们往前走来。
百景玉看看她,也不理会,心想女子只是赌气,跟不了多远,她便会自行离开了。
三人一马步步前行,不大的功夫便穿过两旁破破烂烂的店铺和衣衫褴褛的老百姓,眼看着不远处就是上山的主要通道,绿衣女子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旁边。
上山道路的起始处,道路两边各盛开着一片牡丹花,花色娇艳中带着几分内敛,隐隐透出古朴大气的意蕴。百景玉不禁停下来,盯着牡丹花看了又看。
“少爷!洛阳城里的牡丹基本上都过了花期,这里的牡丹开得却如此娇艳。”百安知道主人是爱花之人,最爱的当属牡丹花,近些日子为了文彩蝶小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如今看到心仪的牡丹花,驻足观看片刻,说不定能解心中烦忧。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白乐天诚不我欺也!”百景玉眼看着盛开的牡丹花,像是回应百安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完话又无意识地扭转脑袋,看向一旁的绿衣女子,说道,“这些牡丹看起来很是不同呀!”
“那是自然!”绿衣女子脸上挂满了笑容,洋洋得意地说道,“你说说这些牡丹有什么不同?”
“如果从外表看来,其与洛阳城中的牡丹差别并不很大,似乎不像是未被发现的新品种。可要是仔细看来,这些牡丹的枝干细而壮、柔而韧,若从花朵看来比一般的牡丹开花要略小,长势又更密、更盛。”百景玉仔细望着牡丹看了又看,大脑里过电一般,忽然摇了摇脑袋叹息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哎——你这个人,倒是先说个明白,有什么不可能的!”绿衣女子兴致大增,满脸好奇地看着百景玉,追到他的面前问道,“到底有什么不可能,你个臭——臭书生,就不要卖关子了!”
百景玉摇着脑袋,就要往前走去,过了这些牡丹丛,面前就是上山的路了。
绿衣女子不依不饶,快步蹿到百景玉前,再次伸开双臂拦住道:“你不说清楚就别想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