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枪口救人

几个日本鬼子相互对视一下,其中一个说道:“中国人地,不讲信用!”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似乎只有他们日本人才知道信用为何物。

“中国人不会侵略别人的国家、劫持别国的国民。”百景玉冷哼一声,愤怒地说道,“日本人到别的国家烧杀掳掠,不知道算是讲的什么‘信用’!”读书人挖苦别人时的尖酸刻薄,在百景玉这里却表现出了大义凛然,不说青罗山的一帮土匪感动,就是后面跟着的一群巡警,也非常的认可。

日本鬼子挟持着马县长,一步步地后退,退到一定距离,而这个距离大概就是城楼上镇嵩军的射击范围之外,一个鬼子鹰隼一样的目光看着百景玉,带了尊重的口气问道:“阁下地,什么地干活?!”

“你爷爷——河洛大地一闲人也!”百景玉倨傲不恭地回答道。他此时的怒气,主要是因为想不明白,洛阳还不是敌占区呢,倭奴就如此嚣张跋扈,硬生生地闯到了建春门,实在太不将河洛子弟放在眼中了。

倭奴可能没有完全理解百景玉的意思,疑惑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两遍,开口道:“闲人是什么人?”

“就是你爷爷!”宫锦儿女性化的男人笑声,以及占日本人便宜的回答,让在场的中国人都笑了起来,当然除了被劫持的马县长。

百景玉眼看着烦躁的日本鬼子,笑着解释道:“就是无所事事,百无一用,啥都不行,整天没事儿干!”

日本人的目光更显疑惑不解,几个人之间眼神交流外,还用家乡话“呜哩呜喇”交流了一阵,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鸟语。会几句中国话的倭奴诧异地问道:“先生器宇不凡,又胆识过人,这样的人物,难道没有得到政府重用?!”

“别说那些废话,先放了我们的马县长!”靳黄脸虽然是一个盗匪,可面对民族大义的时候,也知道洛阳县的父母官被敌国绑架,自己食毛践土心中有愧。

日本鬼子并不理会靳黄脸,而是对百景玉继续说道:“杀了这个废物县长,你地——洛阳县当县长地干活!”他如此说话,有挑拨离间的想法,也有对百景玉的敬佩之情。

此时春回大地,阳光明媚,万物复苏,一阵阵东风吹来,料峭中多了几分和煦。

“不要多说废话,现在放了马县长,我们愿意放你们安全离开。”百景玉再次重申道。他见敌人的武器装备远远强于自己这边,而士兵的战斗素养也强于自己这边,再加上建春门守军坐山观虎斗,想要打败对方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景玉!景玉——”正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建春门城楼上高声喊道,不用回头,百景玉就听出了“文彩蝶”的声音。她得到消息,有日本鬼子在建春门劫持了中国人,其中百公子正在现场,就不放心地赶来了。

百景玉回头朝女人挥了挥手,意思是自己没事儿,让她放心。

“你的女人——很漂亮!”日本鬼子作了一个猥琐的动作——舌头伸到嘴唇上舔了一圈儿,不要脸地说道,“早晚会成为皇军的女人!”

“日你娘!说你们是狗强盗,还真没说错!”百景玉有些生气地骂道,“你们这些倭奴,尽管放马过来,河洛大地藏龙卧虎,让你们有来无回!”文彩蝶是他的心肝,决不容这帮禽兽玷辱。

日本鬼子不断地往后撤,百景玉等人紧跟着不放松。他们离建春门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建春门的大门打开了,文彩蝶一路狂奔着追了上来。

“景玉——上次你舍生忘死到青罗山救我,这次我也来陪着你。”跑到百景玉身旁,她双手拉住男人的双手,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意。百景玉满意地朝她点点头,四目相对,电光石火一瞬间,两颗心便相互明了了一切。

“郎才女貌!”日本人竖着大拇指赞叹道。

“倭奴!”文彩蝶怒道,“快点儿放了马县长,要不然你们走不了!”她在城楼上看得清楚,百景玉等人与日本人对峙,原因就在于马县长在对方手中。

日本人有恃无恐,随着离洛阳城的距离越来越远,远离了城门守军的射击范围,他们的对手就弱小了许多,只需要一步步地后退一些,总能退回到自己的安全区域上。

终于,在首阳山下的一处夯土建造的迷宫处,日本鬼子以夯土为掩体,一个巧妙的躲闪,避开了青罗山土匪的枪口,也与追击的人拉开了距离。

“日你娘!这是什么地方?”靳黄脸悻悻地说道,“哪个龟孙在这里垒了这么多的土墙做什么?”

“这里是汉魏洛阳古城。”百景玉微微一笑,“脚都走疼了,还没出洛阳城呢!”

日本鬼子挟持着马县长,躲在土墙后面,用强大的火力逼退追击的人,悄悄地往东逃去。

等百景玉等人追到土墙后面,早不见了倭奴的身影。头顶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来,照得人懒洋洋的。百景玉愤恨交加,一定要继续往前追去。

宫锦儿劝道:“百公子,我看那马县长不过是一个道貌岸人的龌龊小人,哪里值得咱们拼了命地区营救?”他的言下之意,当然是就此收兵算了。巡警们丢了县长,都木呆呆地立在土墙侧,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文彩蝶却是百景玉的坚定支持者。鹅蛋脸上满是坚毅神情地说道:“马县长是人是狗,那咱中国人自己的事儿,龟孙日本人凭什么随意抓走?!咱们为河洛争口气,无论如何也要抢回马县长来!”

宫锦儿与靳黄脸交换一下眼神,靳黄脸道:“为了一个人,死伤一群人,不值得呀!”他毕竟是在青罗山当老大许多年,看问题的角度与其他人还是不一样。

“靳爷!洛阳县若是沦陷了,也还罢了;如今洛阳城还在咱中国人手里,洛阳县的父母官竟被倭奴抓走,让我们每个人都觉得无地自容。”百景玉镇定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咱们再往前追击一会儿,若是有机会,一定救回马县长;若实在不行,就此作罢。”

“好吧!”靳黄脸以赞许的口气说道,“就按百公子说的来。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就这样,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的河洛大地上,一行人顺着伊洛河流去的方向,风尘仆仆地往东奔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几乎不相干的人去拼命。尽管这个人表面一团火、背后一把刀,好话一箩筐、坏事能做尽,是个绝对口蜜腹剑的小人,可是他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他。其中的原因,很多参与的人也只是服从指挥,也有跟风盲从的,他们说不清楚。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他们对脚下生活的这片土地的认同感,和反抗侵略者的共同心理基础,在内心深处无形地影响着他们。

忽然,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往回冲了过来。任谁也想象不到,此人正是大家要去营救的马弘甫县长。他的身上满是尘土,脸上除了眼泪、汗水混杂在一起沾上的尘土,还有斑斑血迹,一条血口子上还隐隐地渗出血水。另外,他的腿一瘸一拐的,跑起来很不协调,可求生的欲望弥补了这一缺陷,奔逃的速度并没有怎么降低。

后来,马县长对别人说,自己趁日本鬼子不注意,一拳打在对方的下巴上,趁机滚到了道旁的一个牡丹园中,在里面绕道逃了回来。也有人说,马县长对日本人说,让他这样的官吏来管理洛阳城,对日本人只能更加有利,日本人犹豫了一下,便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