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异乎寻常的大饥荒,在中原大地上不断地蔓延着,灾民们成群结队地来到了千年帝都的洛阳城,想要在这历来的繁华之地讨口吃的。现实的情况却并不怎么乐观,刚开始灾民少时,还有士绅踊跃捐助,普通百姓笑脸接待,时间一久,灾民又多,洛阳人的粮仓中也没有多少余粮呀!更何况,有像马县长这样的人恶意囤积粮食、牟取暴利,使整个洛阳城一时间陷入了一种空前的混乱之中。
马县长在县政府后院里,跺脚大骂,十分肯定地指出,到自己家中抢粮食的定然是百景玉所为,并且赌咒发誓说,身为洛阳县政府县长的马弘甫,尚且不能保证家中安宁,那么普通老百姓的家中,又承受了百景玉这样奸滑之徒多少的抢掠呢?
冰清白没有理会公爹,根据以往家中的情势,自己作为一名寡居的儿媳妇,不跟着受一些窝囊气,已经很是幸运了。
她刚要转身回自己的屋里,身后却传来了马县长慈祥的声音:“冰儿——你没受惊吧?!”刚才的情形历历在目,分明是马弘甫县长被惊吓得失了体面,冰清白始终保持着尊严。此时此刻,马县长却主动出击,反其道而行之,来了这么一句。
“多亏爹爹护佑!”冰清白微微躬身,向马县长行了一个万福礼,声音清冷地说道。
马县长面带春风,语气和蔼地说道:“你是我的女儿,做爹爹的怎能不护佑你呢?!”说到女人是他的女儿,刚才红鼻子的强盗想要调戏冰青白时,也是把他们当作了父女。马县长的心中还记挂着这件事,正无处发泄呢!
冰清白和所有的寡妇一样,中规中矩地点点头,清冷的面庞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宋白和赵警长回来后,报告了百景玉和盗匪为伍,共同从马县长家中劫掠粮食的事情。
马县长早料到是百景玉,自己巧取豪夺地从百府弄到了那么多粮食和财物,对方一定记恨在心,怎么能不伺机报复呢?!
“日你娘!龟孙终究还是和盗匪走到了一起——哎——”一声长叹,马县长的脸上已是泪痕班班,语不成声地说道,“百兄呀!马弘甫愧对你的托孤之重哩!”不管是在谁看来,马县长都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马县长大仁大义,哪知道龟孙百景玉狼心狗肺!”赵警长瞬间融入其中,义愤填膺地说道,“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他说完话,还不忘看了看一旁的宋白,明显是等着对方也跟着附和几句。
军统洛阳站行动队队长心里惦念着冰清白,却又知道马县长背后做的那些龌龊事情,百景玉即使如此待他,也算是仁至义尽呢。只是人有所求,不得不低头,他只好说道:“无论如何,不能勾结土匪,入了贼窝,便误入歧途哩!”
马县长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一拍桌子说道:“百兄!你地下有知,一定不愿看着景玉这个龟孙误入歧途。为了对得起你的托付,我一定要将景玉拯救过来。”
马县长的话,前后转折太大,令宋队长和赵警长都有些迷瞪,在思维上跟不上来。
“要拯救百景玉,一定要拯救!”马县长加重了语气,对着自己的两个心腹爱将说道,“我们的力量要是不够,还有洛阳城的驻军——镇嵩军嘛!”镇嵩军与青罗山土匪之间有仇,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为了让双方暂时搁置仇恨,共同对抗日本鬼子侵略,百景玉夹在中间多次联络,终于勉强促成了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结果。马县长的想法,是要让双方再次争斗起来,从而借助镇嵩军的手灭了青罗山土匪,也灭了百景玉。
“哎——龟孙百景玉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得马县长如此器重!我们在羡慕龟孙福分的时候,更庆幸能够遇到马县长如此德高望重的好领导,我们的福分也是很大的嘛!”赵警长慷慨激昂,说到最后,将自己感动得眼眶内泪水打转,忙用衣袖在已经红红了的眼睛上抹了一把。
很快,按照马县长的计划,宋白通过军统的情报网络,打探到了事情的部分真相——有人借百景玉之手,将从马县长家里搞来的粮食,运送给了八路军豫西抗日独立支队。“这是军统不能容忍的事情!”宋白咬牙说道。他在军统日久,知道自上而下的很多政策。
“如此说来,我们不得不管哩!”逯氿是军统洛阳站的当家人,面对一些明显出格的事情,当然要采取一些措施。
“请上峰示下,我们该如何去管?”不管是马县长的想法,还是军统的职责,于公于私,宋队长都要对百景玉采取行动了。
当天晚上,几个行踪可疑的人,便将百景玉劫持到了军统的刑讯室里。
“龟孙——你还有什么话说?!”张老三得意洋洋地看着百景玉,手中的皮鞭时而轻轻挥舞着。
百景玉一脸平静地说道:“我知道阁下曾经到我家中抢劫过粮食,莫不是青罗山的好汉?!失敬!失敬!”说着话,他还不忘双手一拱,来了一个十分得体的礼仪。
张老三因对方彬彬有礼的回应而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日你娘!不怕你龟孙巧舌如簧,老子手中的皮鞭——还有这么多的刑具!”他将烧得通红的烙铁拿起来,在面前晃了晃,然后侧脸看了一眼百景玉。
“怎么?!你们青罗山到底是好汉,还是土匪?莫不是要对我用刑?!”百景玉不卑不亢地说道。
宋白走了进来,眼睛扫视了一下屋内。张老三立马让人将百景玉捆绑起来。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行吗?!”宋队长不冷不热地问道。
“我没有犯任何罪!”百景玉干脆利索地说道。
“没有犯罪能到这个地方?!”张老三手中的皮鞭举起来,作势就要抽打在百景玉身上,但慑于对方在洛阳城的声望,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
百景玉“嘿嘿”笑道:“到这个地方,又不是我想来的,是你们偷偷摸摸地把我挟持来的。见了宋队长,我才知晓,我是被军统的人绑架的,要不然还以为是被土匪绑架了哩!”
“你——伶牙俐齿解决不了问题!”宋白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语气强硬地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从马县长家里抢来的粮食,送到哪里去了?!”
“你们不是都看见了,泼撒在洛阳城的大街上,给灾民们分发了!”百景玉的声调也提高了不少。马县长家的几个粮仓都堆积得满满的,街头的老百姓却饿死了不少,去他家“抢”了一些出来,分发给灾民,难道有错吗?!如果真有错,又是谁的错呢?!
“日你娘!”宋白扔掉嘴里正叼着的半根烟,骂骂咧咧地来到百景玉面前,“啪”地一掌打在了书生的脸上,那张本来清秀雅致的脸,很快红肿起来。
“龟孙听好了,我们军统办事,可是有底线的,你龟孙就是挑战了我们的底线?!”张老三见上峰发火,自己也跟着发起火来。
百景玉“呸”地吐了一口,鄙夷地说道:“你们的底线,就是阻止别人去抗日!?‘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抗战守土职责’的训令,可是言犹在耳哩!”
“另外的二十大车粮食,送到了哪里?!”宋白直截了当地问道。
“送到了哪里?!”张老三重复着上峰的话,跟着叫嚣道。
百景玉狠狠地瞪视着对方,心中回忆着白宂的一言一行,当然明白了军统关注的焦点——粮食万万不能流向国军以外的队伍去。
“虎牢关守军!”百景玉厉声骂道,“㞗孩子!老子给虎牢关守军送去二十大车的粮食,谁要是不服,去给要回来嘛!日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