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莉莉丝笑着,白金色的发丝从肩上滑落下来。
萨麦尔上前一步,将莉莉丝掖在里面的衣领翻了出来,整理好后才退出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裹着斗篷的少年,当斗篷帽子被掀开的时候,露出一对尖尖的耳朵,可以瞧出他非人的身份。
少年精灵跪地,膝行至莉莉丝面前,莉莉丝俯身,勾起他的下巴。
精灵一族,被誉为“最接近神的种族”,样貌得天独厚。
少年身上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然而莉莉丝却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什么,她垂下睫毛,松开手吩咐道:“给他找间屋子。”
萨麦尔将他安排在了一间靠近楼梯的房间。
塞斯维滨城的春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在四月下旬,天气便已经回暖,地面凝结的冰层也开始解冻,庄园旁边的河流里面流转着大块的冰,被河水不断的推往下游。
被关在厨房旁边房间里面的奴隶也被放了出来,长久的未见阳光,让他们在青天白日下不大适应。他们眯着眼睛,贪婪的看着微薄的太阳。
很快,他们的目光落在了最显眼位置的木具农具,但很快就离开眼睛,各自散开,如同过往一样,各自在河岸边找了块石头磨起来。
莉莉丝和萨麦尔肩并肩,看着下面的奴隶:“我敢打赌,如果我不命令他们用那些农具。他们就敢拿着石头开垦田地,播种种子。”
萨麦尔的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莉莉丝摸了摸下巴:“我需要个管家。”
她的视线飘到萨麦尔身上:“一个八面玲珑的对外管家。”
她早就打算找个好用的管家,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再说了,看看萨麦尔的乐子也不错。
作为一个乐子人,哪怕死后会受到无尽的灵魂折磨,也不妨碍她津津有味的看萨麦尔的乐子。
这世上总是这样的,蠢货格外的开心,而越聪明的人,越难以忍受蠢货。更别说叫他们去应付人情世故了。
所以萨麦尔做管家做得痛苦万分,时时刻刻想甩手不干了。
这种逸散在萨麦尔身周的蕴藏着不悦的情绪,莉莉丝每品尝到一次,都会尝到跳跳糖在口中炸开的快乐。
莉莉丝咽了一口唾沫,上牙膛用力下压,压住蠢蠢欲动的舌头,口腔里分泌出大量的唾液。
萨麦尔感受到了她身上传来的被压制的疯狂的食欲。
他想,小疯子。
莉莉丝想,一个被世俗折磨的撒旦。
哈。
莉莉丝愉悦的笑了。
她边笑边说出冠冕堂皇的借口:“好管家就像好伴侣一样难求。”
“那他呢?”他说的是之前席卷了斯宾赛庄园所有财物逃跑的老管家。
“他不行。”莉莉丝补充道,“一个管家,在知道新家主要到的时候,提前席卷财物跑了。会没人指使?”
在费里斐亚国,有一条极度维护贵族权益的法规:仆人偷盗自己工作地方的任何财物,主家都可以处以私刑。即便打死了,只需要赔付一定的钱财,便可豁免刑罚。
而一个长期服务于斯宾赛家族的老管家,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怪莉莉丝会这样说。
莉莉丝感叹道:“再也没有我这样宽容的了。”
她看着远处田地里,聚在一起的老管家一家,他们学着旁边的奴隶,磨着一块儿石头。
被关了长达近一个多月后,他们消瘦了不少,看起来和其他奴隶一样,都很是萎靡。
他的儿媳妇则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磨石头,他们旁边的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不时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磨动着手上的石头。
管家的儿子在低声劝他,这样的行为在被关起来的期间,至少重复了十多次。
“不管这位子爵大人要知道什么,父亲您就告诉她吧。您第二个孙子即将来到世上,我们不能让他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中啊。”原本留着精致小胡子的男人,已经被这段时间的禁闭生涯搓磨得颓丧不已。
他没有看见自己儿子磨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而是抬起头看向了他。
他说:“父亲,您不能这样自私。”
“约瑟夫……你不明白……”老管家脸上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喃喃道,“你不明白,如果……”
如果他一旦透露出背后的主谋,他们一个都活不下去。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食指弯曲,行了一个光明神礼。
光明神在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和他的家人们总会走出这样的困境。
他祈祷着,一如每日。
而他们不远处的河边磨石头的半兽人走上前来,一拳将小胡子男人打倒在地,抢走了他们捡来的石头。
暴戾的半兽人对他们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尖锐的牙齿也随之露了出来。
那个小男孩儿像一颗小炮弹一样的冲了出去,撞在半兽人身上,然后被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他没有哭,而是恨恨的看着半兽人。
他的父母在背后呼唤他:“约克夏,回来!”
老管家也在喊他:“约克夏,回来!”
约克夏对半兽人露出了龇着的牙,十足的小兽。
然后,约克夏才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家人身边,看了看周围没有危险,才走向远方,想要再捡过几块石头来。
莉莉丝扬了扬下巴:“这个孩子不错。”
萨麦尔和她相处已久,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微微点头,当做听见了。
莉莉丝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了纸张交给萨麦尔,萨麦尔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事情,使劲的闭了闭眼。
莉莉丝又笑了一声。
萨麦尔看向他。
莉莉丝正了正神色,清咳一声:“没什么,我想到了好笑的事。”
她转移了话题:“上回那个精灵一直没有出门吗?”
“没有。”
莉莉丝混不在意道:“那就随他去。”
萨麦尔嗯了一声后才说道:“这是你之前某个“莉莉丝”亲自从拍卖会上拍卖下来后,自己调教出来的。”
“所以,我的哥哥们和科尔顿伯爵有所联络。”她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无不遗憾道,“宰他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