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后一击

8月27日晚上8时30分,8.16案件侦破组开始行动了。冯时建在家中从睡梦中惊醒,翻起身来顾不上穿衣服就要逃跑,被已经围上来的几名侦查员逮个正着。

在押解冯时建去粮库的路上,冯时建大声地吼叫着,谩骂着,把许多村民都惊动了。人们走出家门探着脑袋往外看,就看见警察将冯时建押着朝粮库方向走。

大家马上就议论开了:“难道杀人的就是这小子,这可把我们吓死了。整天和一个杀人犯住在一块,想想都有一些后怕的。真是想不到这么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为什么非要走上杀人这条绝路呀!”

站在粮库门前的仲安华,看见张成雪押着冯时建过来了,就迎了上去说:“一切准备就绪,把人带进去”

谁知就在冯时建与仲安华擦肩而过的时候,冯时建突然挣脱了两名侦查员的控制,对着仲安华的脸上就是狠狠一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距离又是那么近,仲安华只能做出本能的反应把头一侧。还是没有全部避开,被冯时建击中了脸部右上方。顿时右眼充血,脸部肿胀起来。

身边的几名侦查员立即冲上前去,将冯时建扑倒在地上,扭转双手将其反铐。

冯时建趴在地上拼命地挣扎,企图挣脱逃跑。嘴里还在叫骂着:“今天老子要是能出去,会把你们都给弄死!”

经过一段时间的较量,侦查员终于将冯时建制服了。

冯时建哀求道:“我错了,我愿意交代。”此刻根本就没有人去理睬他。

为了防止冯时建再次行凶,曾毅对沈军说:“上戒具,把他控制起来,先放一边冷一冷,要掌握好火候,一定要彻底打垮冯时建的嚣张气焰。”

曾毅又走到仲安华身边说:“仲指导,感觉怎么样?马上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仲安华说:“没有关系,这点小伤我自己心中有数,只要眼睛不出问题就没有关系。在这个关键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呢?我一定要看到凶手是怎样认罪的。”

这时候大家都看到仲安华的右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眼睛充血快睁不开了。

曾毅说:“这样吧,到乡医院检查一下,没有大问题就地治疗,不行再到市医院。小王,把仲指导员送过去。”

送走了仲安华,曾毅对沈军说:“冯时建已经狗急跳墙了,夜间审讯一定要注意安全。

从冯时建反应的激烈程度来看,在短时间内要彻底击垮其心理防线有一定的困难。不能操之过急,要尽可能地找到他的弱点对症下药,才能收到预期的效果。”

沈军说:“这样,今晚第一堂我来上,其他同志按原计划做好准备,随时接应。”

在冯时建家执行搜查任务的侦查员回来了,没有收获。夜深了,鸟叫虫鸣都停止了,审讯冯时建开始了。

在临时审讯室里,冯时建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不再挣扎。而是浑身发抖,紧咬着嘴唇,目光呆滞,现在他怕了,真的怕了。

沈军说:“过来,坐好了。现在开始交代你的问题。先说一下,为什么要打警察?”

冯时建回答:“你们查了那么多天,突然把我抓起来,我就知道这回是躲不过去了就想逃跑。打警察就想制造混乱,我们村里有些人很喜欢起哄,只要有人来我就喊警察打人啦。这样就有人会出头闹事,我就可以趁机跑了。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头,我真是罪有应得。”

沈军问:“冯时建把你的基本情况说一下?”

冯时建回答:“我叫冯时建,25岁,大专文化,在校学生,父母理发,家住淮滩村。”

沈军说:“现在向你宣布,因涉嫌严重刑事犯罪决定对冯时建刑事拘留。签字!”

冯时建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趴在桌边在刑事拘留证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嘴里还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这下子完了,彻底的完了。”

沈军问:“冯时建要把你所有的犯罪事实都交代清楚?”

冯时建回答:“从去年开始,我和赵礼文、罗刚进、赵利辉组成了一个敲诈团伙,用敲诈信的方法专门敲诈机关干部的钱财。投寄敲诈信二十多封,成功的有一半,获取赃款五万多块钱,这些钱四个人平分了。”

沈军问:“你在这个犯罪团伙里都干了什么事情?”

冯时建回答:“策划,指挥、拿钱、分钱都是我。是我提出来要用敲诈信来进行敲诈的。其他每个人的事情也是我安排的。每次确定恐吓对象的名单也是我定的。敲诈信指定了放钱地方,都是我去取的。二十多起敲诈信案件都是我搞的,我认罪。”

沈军问:“冯时建8月16日那天你在哪里?都干些什么事情?”

冯时建回答:“8月16日上午我在市区玩的,到下午5点多钟才回家,没有干什么坏事。吃过晚饭就看电视的,困了就睡觉了。”

沈军问:“有人能证明你晚上没有外出吗?”

冯时建回答:“没有人证明。我在看电视的时候家里人都睡觉了。”

沈军问:“看的电视是什么内容?”

冯时建回答:“中央1台,放的是西游记。”

沈军问:“放的是西游记第几集?具体有什么内容?中间插播了什么广告?”

冯时建回答:“具体内容我记不清楚了。反正我看的就是西游记。”

沈军问:“我们已经查过了,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放西游记,你又是在哪里看到的?”

冯时建感觉到已经露了马脚,显得十分地紧张,不停地眨巴着眼睛,舔着嘴唇,惊恐地说:“那就是我记错了。”

沈军说:“那你就再好好地回忆一下,到底看的是什么内容?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看电视,在说胡话。

冯时建你只知道说看电视的,还有鼻有眼地瞎说一下内容,就想糊弄过去了。其实,我们早就估计到你会说什么假话,提前把那天的电视节目仔细地看了一遍。你还要再编吗?”

冯时建一下子无语了,过了好大一会才说:“我刚才是说了一些假话。但是那天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做。

我承认8月16日晚上把向佐云家的理发店砸了是我安排的。

那天上午我在市里找到赵礼文,是我叫他带人把理发店给砸了,因为我是本地人所以我就没有敢去。刚才说假话就是害怕承担责任,现在我说的都是真话。”

就这样反反复复,冯时建就是不交代自己晚上外出的情况。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二天早上8点。

在粮库外负责驻地警戒的邹玉虎,看见一个衣着简朴,举止端庄的中年女士走了过来。走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仲安华的老婆顾爱华。

邹玉虎主动地打了个招呼,上前喊道:“嫂子你来了,指导员出去有一点事情马上就回来,先进来坐一会。”

顾爱华问:“安华人呢?怎么一大早就出去忙了?这么多天没有回去,天气那么热,又没有带换身的衣服,可能身上都臭掉了吧?我就是带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两条烟,大家一起尝尝。”

邹玉虎马上说:“谢谢嫂子,嫂子你对我们指导员真好!”

说话间一辆警车从远方开过来。仲安华从车上跳下来,老远就看见顾爱华感觉不妙,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并主动热情地说:“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辛苦了!”

顾爱华说:“就是给你带一些换身的衣服和干粮。”说着就把一包衣服和两条烟递到仲安华的手里。

曾毅闻讯也从粮库里走出来对顾爱华说:“顾大姐这么早就过来了,就在这儿吃过早饭再走。”

顾爱华说:“谢谢局长,早饭我已经吃过了,我还要赶回去上班呢。”

曾毅说:“你们两口子说说话,我就不打扰了,小王你过一会把顾大姐送回去。”

顾爱华说:“那就麻烦了。”同时拉着仲安华慢慢地向粮库外边走去。

还没有走几步,就听见顾爱华开玩笑地说:“老婆大老远地来看你,还戴着一副墨镜,耍什么酷啊!你给我拿下来。”顺手就摘下仲安华的墨镜。

当她突然看见仲安华的半边脸都肿了,眼圈黑了,眼睛红了,马上流出了眼泪。深情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情?是谁打的?”

仲安华连忙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昨天晚上外出调查,不小心掉到沟里,被石头碰到了。我刚才从乡医院检查回来,没有什么事情,过几天就会好了。”

曾毅转身赶过去说:“指导员你就听顾大姐地回去吧,不然你们全家人都会不放心的,这里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地回去吧。”

仲安华说:“谢谢领导关心,我真的没有事。刚才医生检查过,就是眼睛充血严重一些,挂了一瓶水,再吃些消炎药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曾毅说:“这边的事情估计今天就会结束,我们也要回去的。”

仲安华说:“不行,大家都在工作,我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当逃兵呢?不把冯时建拿下我坚决不走!”

顾爱华也知道丈夫的脾气,就说:“局长,既然他已经检查过了,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这样硬的让他回去也不会安稳的,请领导帮我看着点,眼睛到这样程度要注意休息,不要再落下什么毛病就好了。”

曾毅说:“那你就放心吧,现在就叫他去休息。”

顾爱华说了声:“大家都保重,望你们早日凯旋!”含着眼泪转身就走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在场的人眼睛都湿润了。

曾毅转身对邹玉虎说:“到审讯室把沈队长换出来,把夜间的审查情况碰一下。”

一会儿沈军就过来了,曾毅说:“沈队长先把情况说说。”

沈军说:“审查冯时建有所收获,凡是冯时建与他人共同作案的基本上都交代了,单独作案的没有交代。

特别是8.16杀人案就是不交代,有些话到嘴边了就是不说。

在审查过程中我感觉到冯时建已经绝望了,生无可恋,再这样审下去估计效果也不大。现在冯时建想法是交代是死,不交代也是死,拒不交代还可能保一条小命的侥幸心理。”

曾毅说:“这就需要我们变换审讯方法,对症下药才能取得突破。”

仲安华说:“沈队长一夜审下来,有没有发现冯时建有什么弱点?”

沈军说:“没有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弱点,这家伙早有心理准备,口风很紧。”

曾毅说:“我们研究冯时建杀人犯罪的动机,冯时建杀人就是为了保护自家的理发店不受影响,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冯时建的家庭观念是非常重的。

很难想象到仅仅因为理发店之争就动手杀人。亲情关系就应该是他的弱点,在这方面再做一些工作就应该能突破冯时建的心理防线。”

经过仔细地分析,认真地研究形成了新的审查计划。

曾毅说:“现在开始大家按照各自分工,做好准备,9时开始实施新的审讯方案。”

8时40分,曾毅走进审讯室,开始对冯时建进行新的一轮审查。

曾毅问:“冯时建8月16日晚上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冯时建回答:“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就是在家睡觉。”

曾毅说:“如果有人看见你在外面转悠,你还要睁眼说瞎话吗?”

冯时建嘴张开又不说话,眉毛向上抬起,呼吸急促还不停地搓着手。他恐惧了,害怕了。

曾毅呵斥道:“赶快回答问题?”

冯时建回答:“时间长我记不清楚了。”

曾毅说:“是记不清楚了,还是害怕回答你应该很清楚。”冯时建长时间不语。

曾毅突然大声地问:“冯时建你家的斧头哪里去了?”

冯时建措手不及,随口答了一句:“丢了。”

曾毅紧接着问:“谁丢的?快说!”

冯时建知道已经食言,无法挽回一下子瘫坐到地上,抱着头大声地痛哭。

突然,警笛声响起。粮库的院子里一下子涌进了许多人,男的叫骂声,女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侦查员马权发从粮库外面跑进来对曾毅说:“局长,人都带过来了,如何处理?”

曾毅回答:“全部带回去,关起来再说。”

冯时建趁机趴在地上伸着头向外望,正好看见其父冯凯耀、其兄冯时涛被押上囚车,还有一群妇女跟在后面哭喊着。

警车很快地就走远了。追随的人不知所措,冯时建的母亲苗翠兰朝审讯室方向跑来,想再打听些消息。

正好看见冯时建戴着手铐、脚镣坐在地上,两眼紧紧地盯着她,绝望到了极点。

苗翠兰就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子,不顾一切地要冲上前去。嘴里还在大骂着:“小建子,你个小炮子,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一家都卷进去了,你爸、你哥都为了你被抓起来了。要是他们回不来我就不活了。”

这时几名侦查员和村干部把苗翠兰围了起来进行劝说,好不容易才将她拖走。

到这个时候,冯时建才真正地从心理上被彻底击垮。拼命地叫喊着:“人是我杀的,不关他们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放掉他们吧!”

院子里围观的群众散去,邹玉虎又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欲言又止。

曾毅问:“什么情况?”

邹玉虎回答:“苗翠兰刚才跳到盐河里了,好不容易才救上来。还在要死要活的,村干部将她送回家,又找了几个人看着害怕再出事。”

曾毅说:“请村干部多找几个人看好了,不要再出什么事故。”

邹玉虎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冯时建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着:“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

曾毅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说:“冯时建你一个人犯罪,为什么要把全家都卷进去?冯凯耀、冯时涛是因为你把斧头丢了,他们为你作伪证,被依法传唤。你是不是要把你全家都卷进去才安心啊?”

冯时建回答:“不是,这回我一定如实交代,不再说一句假话。”

曾毅说:“这要看你的实际行动了。把8月16日晚上的事情交代清楚?”

冯时建回答:“向佐云是我杀的。8月16日上午,我叫赵礼文晚上12点到淮滩村把向佐云家的发廊给砸了。晚上我是提前把向佐云杀了,刚好可以利用赵礼文打砸抢做掩护。”

曾毅问:“冯时建你把杀害向佐云的前后过程详细交代清楚?”

冯时建回答:“向佐云从市区回到淮滩村以后,他的发廊对我们家的理发店冲击很大。他家理发比较时髦,我们家理发是传统一些,很快就没有了生意。

我回家看见父母和哥哥都为这件事情愁眉苦脸的,却又没有什么办法。于是,我就想教训一下向佐云,让他离开不在淮滩村开理发店,也好出一口恶气。

开始我连续写了几封敲诈信,内容就是如果他不离开淮滩村,就要把他给做掉,把小店给砸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他撵走,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理睬。

同时,我还找了几个在市区与向佐云有矛盾的小痞子,故意到发廊去闹事都被村里的人制止了。

我看再这样下去,我们家的理发店迟早就要关门了,最后我就准备自己动手,把向佐云干掉。

开始我准备打他的闷棍子,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向佐云会一些功夫,单打独斗的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只能玩阴地。

观察了几天我就发现,向佐云有时候会一个人在发廊旁边的小房子里面睡觉。

如果我去作案,他家养了一条狗很碍事。8月12日我用药把狗迷昏了,拖到新隆街在狗市里35元钱给卖了。向佐云发现狗没有了,当天下午就把小房子里的狗洞给堵了起来。

8月16日晚上10时左右,我就到向佐云发廊附近转悠,发廊一直有人在理发。

向佐云到小房子睡觉的时候已经是11点多了。又过了好长时间,我先摸到房门口听见里面已经有打呼的声音,又把门轻轻地推了一下,故意发出一些响声,仍然没有动静。

我跑到房子的后面,在狗洞的地方用铲子挖,那个洞很松,几分钟就挖开了。我从洞里钻进去,看见向佐云脸朝里睡在床上,对准他的脑袋狠狠地用斧头砍了下去。等了一会没有动静了,我就开门出来,临走时还用他家的锁把门给锁上了。

出来以后我才感到恐惧和害怕,就朝大田里跑去,转了好几圈,紧接着直接跑到河边,跳到河里。把身上的衣服都扔到河里,就穿个裤衩子,洗了好大一会,感觉到身上的气味都被洗掉了才往回走。

在回家的路上,我听到发廊那边有了动静,估计是赵礼文带人来砸向佐云的发廊了。我悄悄地溜回家。”

曾毅问:“冯时建你用的作案工具是怎么处理的?”

冯时建回答:“我去作案的时候带了一把铲子,一把斧头。斧头被我丢到河里去了。我不敢把它再带回家。我看见斧头就害怕。铲子带回来了,回家的时候铲子有用,如果有人看见,我就装着是到大田里去挖黄鳝的。另外,关键时候还可以用来自卫。”

曾毅问:“冯时建你把斧头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冯时建回答:“斧头被我丢到河里去了。就是你们警犬闻到的那个地方。”

曾毅问:“你怎么知道警犬追到那里的?”

冯时建回答:“18号我在河边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公安局的警犬真的神了,从杀人现场一直追到河边,看样子杀人犯是跳河跑了。我听到以后,当时还感到十分庆幸,如果我作案后直接跑回家,可能警犬当时就把我逮住了。”

曾毅问:“冯时建你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人没有?”

冯时建回答:“没有遇到人,就是快到家的时候看见邻居在上厕所,他有没有看见我就不知道了。”

曾毅问:“冯时建后来你又干了什么事情?”

冯时建回答:“第二天我睡到9点多钟才起来。站在门前就看发廊那边围了许多人。母亲还对我说,向佐云被人杀了你怎么不过去看热闹?

我说那有什么好看的,其实我是害怕,害怕到那里就被警犬闻出来,始终没有敢过去看。

后来你们逐家逐户地查斧头,我就知道要坏事了。谁知道查到我们家的时候父亲先把大哥家的斧头拿去登记了,后来又还给大哥家登记。

他们可能怀疑斧头是被我弄丢了,为了怕麻烦才做假证的。他们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也没有说。我认罪。”

8月28日下午5时20分,依据冯时建的指认地点,市航道处的潜水员用了1小时30分钟,帮助8.16专案组从盐河里把杀害向佐云的斧头捞上来。岸边围观的群众见到此景瞬间发出一片欢呼声。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盐河的水面上波光粼粼,警车呼啸而过留下的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