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汉武帝刘彻已根据他的建议做了安排,刘从戎便回到客卿府中等候消息。为了方便他平时上下沟通,汉武帝刘彻则还委派刘从戎的一个老熟人,此时担任太中大夫助手的张汤协助他。汉武帝还真是知人善任,知道张汤以前曾经做过多年的长安史,对长安城内外的情况了如指掌。田蚡在位时张汤曾在丞相府干过几年的丞相史,所以他这些年来和刘从戎比较熟悉。但他内心却不太喜欢张汤这个人,感觉他平时为人很是矫情,而且做事情对待下属总是很严苛,有时候甚至喜欢走极端。没过两日,前脚京兆尹府委派的长安县的县尉李旭人前来客卿府邸接洽刚到,而廷尉府委派的当时廷尉史吴何也后脚跟着进来了。刘从戎考虑了下,就让籍兴去也把张汤也请到府中来。张汤来了之后,刘从戎先将自己考虑的通盘计划与三人商议了下。张汤晓得他心思缜密,做起事情来有板有眼滴水不漏,且汉武帝刘彻提前也给张汤打了“预防针”,让他在这些日子内所有事情全部依照刘从戎所说去做,便率先表示同意。见他无异议,李旭人与吴何两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刘从戎则安排李旭人同吴何先在长安城内分区分片采用现代的承包负责制,在暗中逐步去排查长安城内各个地方,重点放在客栈、酒楼、歌苑、妓馆等公共场所和人口聚集较多的这些地方,让此二人的下属人员睁大眼睛查看这些地方有没有何种异常。
刘从戎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估计匈奴人的这些暗桩眼线,必然有不少人混迹于这些场所。不是伪装成这些地方的老板,就是经常假扮为出入的常客。因为在长安城内只有这些地方,才能够打探到很多消息。他知道张汤掌握着朝内的那些权贵朝臣喜欢出入这些地方的人大致都是谁,就让他开了一份人员名单给他。再让李旭人与吴何也拿着这份名单,并要让下面的人也熟知这些人,再盯住了这些人看他们平时都往哪里去,和那些人接触即可。布置完毕后,刘从戎也不多做出什么解释。他清楚先让李旭人与吴何动起来,在打探中有什么问题自然随时找他解决。李旭人与吴何两人,一般每隔两天一汇报在长安城内打探的情况。没过几天,还真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其中,有的则引起了刘从戎的注意。据吴何的下属反映在城北夕阳街上,紧挨着横七巷有一家门脸不大的酒楼。酒楼里的所有菜品价格贼贵,每天也没什么人前去吃饭,却开了二年多无倒闭关张的迹象。张汤开始认为这能算什么线索,可刘从戎却不这样看待。当时西汉朝的社会可不像隋朝以后,在国家首都开酒楼饭庄的多有官家在后面暗中支持这。在汉朝汉武帝刘彻时期,尤其是在西汉初中期的八九十年内,具有强大官宦背景支持的酒楼饭庄特别少,绝大部分还都是小本经营。别看有的老板将酒楼饭庄搞得营业面积挺大,门面也装修得很气派。可连续三天如果不怎么上客人,这家酒楼饭庄的流动资金便会出现巨大的困难。当然这不是绝对的,自然也有些开酒楼饭庄的老板依仗家大业大,自已拥有万贯以上家财而不缺乏流动资金的。而李旭人手下的人反映说在城东距霸城门很近的横贯驰道边上,有家卖瓷器陶品的商铺,看上去与其它店铺没什么差别,每天客人来来往往也不少。可每搁几日,在晚上的亥时二刻以后总有几个人进进出出的,有时声响弄得挺大搞得街坊四邻挺有意见。
还有就是李旭人的一个下属将淮南王刘安的女儿刘陵重新回到长安城后,经常会定期去高庙附近的一个名叫畅春楼的歌苑内出出进进。她大概每隔两三日下午申时左右前去,戌时三刻左右离开。平时畅春楼这家歌苑白天和其它歌苑一样,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只要刘陵一去,在这个时间段内就有些长安城内的不少权贵朝臣和一些在长安城内的年轻军队将领前往。刘从戎一听这条消息,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对张汤讲了前段时间刘迁与中行说在兴龙门的门主罗鹏陪同下,深夜造访客卿府的事情。他认为既然刘迁、罗鹏与匈奴人有扯不清的瓜葛,那么说不好刘陵与刘迁也一样。他认为这个女人经常往返长安城与淮南王府之间穿梭往来,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背后则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嘱咐张汤派出得力的手下专门去盯住了刘陵,特别注意她在京城内与那些人接触交往,并留意刘陵住处的情况。至于另外两处可疑之处,他即日前往亲自一探究竟。刘从戎再三叮嘱张汤千万不可大意,查获匈奴在长安城内的暗桩眼线是一件细致活儿。既不能够麻痹大意,疏忽每一条有用的线索,也不能打草惊蛇,令这些暗桩眼线警觉起来后暂时中止活动。而且依据他的估计,匈奴人在长安城内,应该有个总负责人在平时管理这些暗桩眼线的各项工作。
这天晚上,长安城内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难得一遇的春雨。往常年头的春雨,顶多下几个时辰便就停了。可这次的雨却下了一整天外带一个晚上,直到隔日的巳时二刻方停。见雨停了,刘从戎便叫籍兴过来。两人均刻意精心化妆了一番,就出了客卿府慢悠悠向吴何下面的人所说的那家城北夕阳街上那家酒楼走去,也没乘坐自己的马车。刘从戎是打算带着籍兴亲自过去瞅瞅,探询下这家酒楼,顺便判断下究竟是不是匈奴人暗桩的据点。到了夕阳街上,此时雨刚停没多久,所以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多。这家酒楼面南朝北门脸并不大,门脸上方写着“君悦楼”三个大字。此时巳时刚过,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西汉时期国内的人们,大多每天都是吃两顿,有吃早餐习惯的人并不多。西汉时期不像宋朝,只有少数当官出仕的人,贵族或有钱的人,才会一日三餐吃早饭。见有客进来,店小二连忙热情招呼。刘从戎拿过菜谱来一看,确实感觉价格挺贵的。在这家酒楼的斜对过,便是长安城内小有名气的悦香楼饭庄。此时悦香楼那边已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高朋满座,可这边确实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君悦楼总共有两层,装修格调极一般,因只有刘从戎与籍兴两位客人,所以一楼厅堂内显得格外静谧。等上菜的功夫,刘从戎走上了二楼。二楼是包间,两侧排开一共六个,但总体经营面积看上去要比一楼显得小出了不少。见一个包间的门开着,刘从戎伸头往里瞧了瞧,装修倒是古色古香,透着些许东风文化的特色。华美汉式桌椅都漆成古橙色,散发出贵族气息。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个白色的瓷花瓶,花瓶里粉色与黄色的鲜花柔美地盛开,与周围的幽雅环境搭配起来倒也别致。
刘从戎从二楼下来刚坐定,店小二便将他们两人要的几个菜与两壶酒端了上来。刘从戎用箸筷每个盘子里都夹起了一口尝了尝,就觉得味道很一般。开饭馆的菜品贵不怕,但一定要有在服务上鲜明的特色才行,特别是菜肴的烹饪制作方面。俗话说所一分钱一分货,你做得菜品比人家得贵,起码要比别人家做得好吃才行。刘从戎正在那里琢磨着,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君悦楼门口,从车上飘然下来了一位女子,娉娉婷婷走了进来。刘从戎正好朝着门坐着,一眼瞧过去也不禁为这位女子的美貌惊呆了。只见这位女子身材高挑,深目高鼻,穿着白紫色相间的蜀锦桂衣,漂亮的鹅蛋脸上如月的凤眉下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挺秀的琼鼻下是吐气如兰的樱唇,香腮微晕显然是薄薄涂施了一层粉英,吹弹可破的肌肤更是如霜如雪。他是见过卫子夫的,感觉此女的美貌可与汉武帝刘彻最宠爱的这位嫔妃一决高低。这时籍兴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他一下,小声提醒道:“刘陵!”原来这个女子就是刘陵,籍兴也是当初陪着田蚡与刘陵几年前在长安城外郊游时认识的。刘陵与刘从戎两人没见过面,而恰巧籍兴和他又化了妆,所以刘陵见一楼有客人吃饭,优雅地冲两个人点了点头,便径直往里走。店小二见到刘陵后,非常谦恭地招呼着:“刘翁主今天来早了,张将军一会儿才能来呢!”说着,便将刘陵直接引上了二楼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