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港镇附近的寨山曾名覆釜山,因山的主峰形状酷似一口倒扣的大锅而得名,后因朱洪武杀功臣蓝玉和蓝王扎寨的故事改名为寨山。蓝玉是定远人,为朱洪武开国元勋常遇春的内弟,先在常遇春帐下为将,是个身材高大的红脸大汉,威武堂堂好象关云长,打起仗来既勇敢又有智谋,所战皆捷。徐达、常遇春死后,蓝玉几次当了明朝的统军大元帅,战功显赫。蓝玉出身行伍,性格粗鲁,有些居功自傲。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锦衣卫指挥蒋献向朱洪武密告,说蓝玉要谋反。朱洪武一听,正中除掉蓝玉的心怀,就下旨逮捕了蓝玉,造成了明朝著名的蓝狱。蓝玉全家除去跑掉了两个儿子,其余全被诛杀,受蓝狱诛连被杀的人多达一万五千人!蓝玉的两个儿子蓝春、蓝彬,一个改叫胡春,一个改作胡彬,潜逃到覆釜山下,改名换姓娶妻生子隐伏下来。一天兄弟二人暗暗商量,现在各有后代祖宗香烟有继,但要报杀父之仇而不连累妻儿。于是两人瞒着妻子儿女,偷偷上了覆釜山。山上还有一口古井,甘泉冬夏不竭。古井沿口已被井绳磨成一道道深沟,据说这口古井也是蓝王开挖的,以供山寨饮水。蓝王死后后人曾在山上建起蓝王庙,祭祀蓝王。如今庙寺早已毁弃,但尚有遗迹可寻。寨山高耸于长江南岸,山上古树参天,山高林密,浓荫蔽日。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可见大江奔流,舟船往来。每当雨后,云浓日斜之际,远山近谷,雾气蒸腾,若隐若现,远处近处,白茫茫水天一色。那燕腾的云气在斜阳的照射下,变幻出五光十色的彩虹,闪耀出奇光异彩,变幻万千十分好看,世人称之为“岚光”。这种神秘莫测的景观,就是著名的繁昌十景之一“覆釜晴岚”。
繁昌荻港赭圻古城,在原繁昌县芦南乡赭圻村境,因史书载东晋丞相、桓楚宣武皇帝恒温在此筑城而居,后又为郡、县府衙治所之地,由此闻名。赭圻临长江南岸,今芜湖市繁昌区第一高山覆釜山(又名寨山)脚下的一条山岭及山岭之下山冲名。因其紧靠长江,三面环山,岭峭冲深,为筑城屯兵、镇守长江之绝佳之地。东汉末至三国鼎立及西晋初期,占据江东六郡之地的孙氏政权,为防曹魏、西晋顺江东进,控制长江天险,阻止敌方利用长江攻伐吴国,遂在濒临长江的赭圻岭下赭圻冲,置军兵驻守。至东晋时的五胡十六国时期,晋明帝司马绍女婿、南康长公主司马兴男之夫、宣城太守桓彝长子恒温,因军功卓著,升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并领护南蛮校尉,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长江上游均在其掌控之下。后又率军攻灭占据益州蜀郡、立朝称帝四十五的成汉国皇帝李势,被迁任征西大将军,赐封临贺郡公,并开府理事,仪同三司,辖八州之地,全国大半部地区为其控制。后又升任为征讨大都督,都督司、冀二州诸军事,专任镇压叛乱及对敌征讨。晋穆帝司马聃升平年中,改封为南郡公。因其势力强大,遂有不臣之心,曾公开对属下说:“既不能流芳后世,不足复遗臭万载邪!”东晋皇帝晋哀帝司马丕即位后的隆和年初(公元362年),为担心桓温率军反叛,欲将其召入朝中加以控制,下诏“加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并“加扬州牧、录尚书事,使侍中颜旄宣旨,召温入参朝政。”。
但恒温上疏借口中原尚未恢复,以此为由推托,拒不入朝。晋哀帝不允,再次下诏,促其登程。无奈之下,桓温只得应诏,领亲军起程入朝。但行至繁昌赭圻时,晋哀帝改变主意,命尚书车灌前来宣诏阻止。此时桓温进退不得,遂上表朝廷,辞去录尚书事一职,只遥领扬州牧。并云:“春谷县赭圻城,在江东岸临江,西当濡须口二十里,距健康宫三百里,南有声里,北有高安,戍请城其地是也。”恒温遂止步赭圻,垒石建城,将军队驻扎于此。两年后赭圻城因遭火灾,遂移住于皇城建康(南京)附近的姑熟城,今马鞍山市当涂县城(见《晋书·卷九十八·列传第六十八·恒温传》载:“诏不许,复征温。温至赭圻,诏又使尚书车灌止之,温遂城赭圻,固让内录,遥领扬州牧。属鲜卑攻洛阳,陈祐出奔,简文帝时辅政,会温于洌洲,议征讨事,温移镇姑孰。”,及《元和郡县图志·卷二十八·江南道四·宣州·南陵县》载:“赭圻故城,在县西北一百三十里。西临大江,吴所置赭圻屯处也,晋哀帝时,恒温领杨州牧,入朝参政,自荆州还至赭圻,诏止之,遂成赭圻镇焉。后城被火灾,乃移镇姑熟。”)晋孝武帝司马曜宁康元年(公元373年)七月,六十二岁的恒温病卒,被追赠为丞相,谥号宣武。三十年后的公元404年元旦,晋安帝司马德宗将帝位禅让给恒温幼子(第六子)桓玄,改国为“楚”,史称“恒楚”。桓玄追尊其父桓温为宣武皇帝,庙号太祖(见《晋书·卷九十九·列传第六十九·桓玄传》载:“百官到姑孰劝玄僣伪位,玄伪让,朝臣固请,玄乃于城南七里立郊,登坛篡位,以玄牡告天,百僚陪列,而仪注不备,忘称万岁,又不易帝讳。....追尊其父温宣武皇帝,庙称太庙。”)。
史料虽未载恒温六子、桓楚开国皇帝恒玄,是否随其父进京住马赭圻,但桓楚皇帝之父、宣武皇帝恒温,自公元362年在赭圻筑城至公元365年移住姑孰,在赭圻居住两年却是史实无疑。南北朝时期,南朝宋太宗明帝刘彧泰始二年(公元466年),十一岁的晋安王刘子勋在寻阳城(今湖北省黄梅县蔡山镇)被邓琬等人奉立为帝,率军逼近今京城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前锋战将钟冲之、薛常宝率军占据赭圻。明帝刘彧命宁朔将军、寻阳太守沈攸之,率军出镇赭圻东北方江沙洲虎槛州。后任辅国将军,都督前锋军事,自虎槛州越江登岸,攻讨赭圻钟冲之、薛常宝叛军,攻破赭圻城。沈攸之因攻克赭圻城之功,升为使持节、冠军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赭圻城战史历史资料均有记载,可见于《南史·卷三十七·列传第二十七·沈攸之传》,及《宋书·卷八十四·列传第四十四·邓琬传》等。其中《宋书·卷八十四·列传第四十四·邓琬传》载:“琬遣孙冲之率陈绍宗、胡灵秀、薛常宝、张继伯、焦度等前锋一万,来据赭圻。......辅国将军吴喜平定三吴,率所领五千人,并运资实,至于赭圻,于战鸟山筑垒,分遣千人,乘轻舸二百,与佼长生为游军。......薛常宝粮尽,告胡求援。三月二十九日,胡率步卒一万,夜斫山开道,以布囊运米,来饷赭圻。......。攸之、喜等苦战移日,常宝、张继伯、胡灵秀、焦度等皆被重创,走还胡军。赭圻城陷,斩伪宁朔将军南阳太守沈怀宝、伪奉朝请领中舍人督战谢道遇,纳降数千。陈绍宗单舸奔西岸,与其部曲俱还鹊尾。建安王休仁自虎槛进据赭圻。”等。关于沈攸之镇守的虎槛州位置,南宋江宁知县王象之著《舆地纪胜·第十八·太平州》载:“虎槛州,在繁昌县东五十里。宋沈攸之、王休仁屯军于此,攸之推江方兴为统,破孙冲之于赭圻。”
隋、唐时期,因赭圻紧邻长江,地势险要,也在此屯军设镇戍守江岸。赭圻不但战略位置重要,风光也是迷人。唐代大诗人王维曾作送友人邢济就任的诗《送邢桂州》,中有描写所见赭圻:
铙吹喧京口,风波下洞庭。
赭圻将赤岸,击汰复扬舲。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
明珠归合浦,应逐使臣星。
明朝进士、翰林院编修吴伟业曾八风诗,在其中一首《东南风》中就写到:捩柁引船濡口利,禡牙挥扇赭圻功。清·道光《繁昌县志·卷之十七·艺文志·五言古》载清乾隆年间誉为“桐城三祖”之一刘大櫆所作《泊赭圻》诗一首,其中诗句:
雾旦发铜陵,昏夕泊赭圻。
扶光敛阳彩,积水含阴霏。
........,......。
发短有尽日,意长无已时。
犹来罢觞酌,未知今所归。
赭圻岭还出墨玉石。墨玉石,极其珍贵稀有,储藏量极少。其石色重质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墨,琢磨后光洁明亮。
清·道光《繁昌县志·卷之二·舆地志·古迹·赭圻城》载:“晋时出紫玉一段攻为器,以献太庙。”,此中所说紫玉即今墨玉石。献于皇家宗庙的器物,都是皇帝自己都不敢用的极品中的极品。而在一千几百年前的晋朝,赭圻出产的一段墨玉石,就被加工为皇家祭祀器物,供奉于皇家宗庙。赭圻墨玉石的珍贵,可见非同寻常。刘从戎多年后有幸收藏一对赭圻墨玉镇纸,上铭刻警联一付: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几百年之家无非积善。
在繁昌荻港镇风光秀美的板子矶上,有一古阁立于攀登的石阶中间,阁高丈五,斗拱卷门,藤萝缠绕,古朴凝重,饱经沧桑,这就是黄公阁,清代繁昌知县洪占鳌为纪念明末抗清将军黄得功所建。矶巅有一座残存二级的雄壮古塔,塔的西侧墙壁上嵌有一块高160厘米、宽70厘米的石碑,碑身内容为“明靖国公黄将军传略”,记载了黄得功的生平事迹。这一阁一碑,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当年发生在这段江面上的一场英勇悲壮、可歌可泣的抗清之战。1644年,李自成大顺农民军攻入北京,明朝皇帝崇祯在煤山自缢身亡,三位皇子也生死不明,不知下落。长期偏居关外的清军在叛将吴三桂的引领下,打进了关内,与李自成的大顺农民军争夺天下。当时,虽然北京陷落,崇祯殉国,但南方还有半壁江山仍在明军的控制之下,南京作为留都,还有着一套完整的行政机制在运行。明代实行北京、南京两京制,目的是“用东南之财赋,会西北之戎马,无敌于天下矣。”留都南京也设有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翰林院、国子监等完整的机构,只是员额较少,管理范围限于南京及南直隶地区。但是,在“君王死社稷”之后,南京的文臣武将迅速启动应急机制,当务之急是拥立一位新皇帝,稳定南方的半壁江山,然后再图挥师北上。此时,身在淮安避难、离南京最近,又是崇祯帝堂兄的福王朱由崧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之一。经过激烈的斗争,朱由崧终于在南京登上皇位,改元弘光,史称南明。
福王登基之后,并没有卧薪尝胆、励精图治,而是任由马士英、阮大铖等人把持朝政,导致党争激烈、内讧不断。在战略上采取“联虏平寇”的政策,对南下的清兵抱有幻想,错失收复李自成大顺军西撤留下的山东、河南等广大地区的时机;在军事方面倚仗拥有“定策之功”的高杰、刘良佐等“江北四镇”,但他们都拥兵自重,根本无心北进。弘光帝朱由崧自己则忙于修宫殿、选秀女,声色犬马,穷侈极奢。1645年,清军在消灭了李自成大顺军后挥师南下,进攻南明弘光政权。就在清豫亲王多铎兵临南京城下之际,弘光帝在深夜带着随从人员从通济门出逃,留下南京大小官员和全城百姓任由清军宰割。弘光帝本打算逃往浙江,但在溧水遭遇乱兵,君臣失散,他在混乱中逃到靖国公黄得功所在的太平府。太平府官员十分惊诧,不知真假,不敢开城门。弘光帝一行只得露宿郊外,第二天才来到芜湖黄得功军营。黄得功见弘光帝突然来到,惊曰:“陛下守都城,各镇尚可合兵以图兴复,奈何听奸臣之言,先出乎?”弘光帝说:“除了你我已没有谁可以依仗了。”黄得功泣泪说:“愿效死。”黄得功是辽东开原卫人,祖籍合肥,少年家贫,与母亲徐氏居住在一起。相传十二岁那年,母亲酿了一些酒在家里,被黄得功偷偷喝个精光,母亲责怪他,他却说:“这个赔你很容易。”于是他拿着一把刀,混在行军的队伍里,寻机斩得敌方二首级,得赏银五十两,回家送给母亲说:“儿子还您酒钱。”从军之后,黄得功凭军功不断擢升。每次出战前,他都要“饮酒数斗,提铁鞭上马,亲自冲阵,而三军随之。”战罢,手腕上的血渍要用水清洗很久才能洗掉,被大家称为“黄闯子”。
由于马士英、阮大铖把持朝政,搞得乌烟瘴气,手握重兵的宁南侯左良玉借“假太子”案之机,以“救太子、诛士英”、清君侧为名,率几十万大军从武昌顺流东下。军到九江时,左良玉病死,其子左梦庚秘不发丧,继续东进。南明朝廷赶忙命黄得功西进迎战,驻兵繁昌荻港,在板子矶江段大败左梦庚,使其不得不退回九江。这次战斗黄得功身中三箭,朝廷闻捷报加封其为太傅,晋爵靖国公,让其镇守太平(当涂),一意办理剿贼事务,得知清兵过江,他收兵屯防芜湖。黄得功准备护驾弘光帝去浙江,还未成行追兵就到了。于是在荻港板子矶江段与多铎率领的清军展开激战。此时“江北四镇”中高杰已死,刘良佐、刘泽清先后降清,只有黄得功一人独木支撑。他先前在和左梦庚作战时胳膊受伤,几乎快断掉了。黄得功身着粗布衣裳,用布带吊着胳膊,佩戴着腰刀,坐在一只小船上,指挥着手下的八个总兵和清军战斗。叛将刘良佐被打得“擒斩过半”,就是在多铎的八旗清兵加入作战后,黄得功的明军仍然不落下风。关键时刻,刘良佐站在岸边大声呼唤招降,黄得功看到曾经称兄道弟的好朋友已经投降,愤怒异常,破口大骂。突然,刘良佐背后的另一降将张天禄一箭射中黄得功的左边咽喉。黄得功知道大势已不可为,高声对着刘良佐说:“花马儿,黄将军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如你这副模样?”说完掷刀,拿着刚拔下来的箭,自己刺喉而死。黄得功性格粗犷勇猛,刚毅耿直,曾当着使者的面,骂骂咧咧地撕毁皇帝诏书,但他对南明王朝的忠诚却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最后以死报国,实现了自己“愿效死”的诺言。黄得功死后,手下叛将田雄、马得功立即缚住弘光帝,背着献给了清军主帅多铎。自此,延续二百七十多年的明王朝正统政权彻底覆灭,虽然后来由明王朝宗亲建立了隆武、永历等政权,但都是偏居一隅,昙花一现,没有能给南下的清军以强有力的打击,中国历史进入了清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