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虽然幽燕大地的春风,比江南晚了一个月,才开始轻拂着这片古老的土地,不过总还是来了。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华北平原都被染成了绿色一般,那青嫩嫩的颜色,让人看后心旷神怡。
因为那是生命的力量,是勃勃的生机,是希望,也是人能在这个苦难的世间坚持下去的理由。
农历四月中旬了,张征治下,从南到北的春耕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
张征站在邺城的田野上,望着那一眼都看不到边际绿油油的麦田,心中很是欣喜,这里的麦苗比最北面的渔阳地区要早发一些。
那边只是刚刚播下了麦种,这里的麦苗已经全都破土而出,把这田野都给铺上了一层绿色的毯子。
徐惑这时来到了张征的身边,对张征笑着说道“恭喜主公,大喜啊!”
张征看着徐惑那仿佛笑开了花的脸,问道:“观子正如此开心,必定是大喜事,只是不知这喜从何来啊?”
徐惑笑着对张征说道:“主公猜猜看,从今年初一月一日起,到三月底,我们这治下之地总计有多少婴孩出生?”
张征一听是这个事情,马上也高兴问道:“有多少出生?有一万个婴孩吗?”
张征是咬着牙,大胆的说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数字。
徐惑眉开眼笑的回答道:“主公说的少了,少了啊,这三个月到三月底统计完,我们这里总共出生了三万七千六百六十二个婴孩,其中男孩有一万九千多,占了一半多点,基本算是平衡。
而且,现在还有在三个月内要待产的孕妇十多万人,已经有孕的,但孕期要到下半年的孕妇还有三十多万人。
这一年来,幽燕之地没有在腹地发生战事,百姓生活很是安定。
再加上这一年来,都能多吃上了几顿饱饭,尚还有一些海鱼和鸡鸭鹅蛋的供应,这百姓身体也都恢复了不少。
这才有了如此多的婴孩降世,还有那么许多孕妇待产,这都是主公的仁德所致啊!”
张征听了徐惑所说的数字之后,惊喜的简直无以复加,再次问道:“子正,这数字可准确?”
徐惑答到“主公放心,这数字绝对准确,每一个婴孩出生都要在当地登记造册,有当地理政,副理政,当地医神观派出的接生稳婆,三人画押,绝对没有差错。”
张征听到这是真实的数字之后,简直高兴到想要蹦起来。
孩子啊,那可就是他们为之努力的希望啊,如果是一个没有了孩子的世界,那将是绝望的世界。
随后张征又问道:“那些鸡鸭羊的奖励可曾发了下去?有没有人上下其手克扣奖励?有没有发现溺杀女婴的?”
张征早就下过告示,鼓励生育,并定有政策,一家如有怀孕者,马上要禀告当地理政。
当地理政确认后,要登记在册,等孩子出生就会奖励一年生的鸡鸭各五只,羔羊公母各一只。
这些都是为了鼓励生育定下来的政策,而且还规定但有溺杀婴孩者,不论男女,皆按杀人罪论处。
徐惑听到张征问话,直接就回答道:“启禀主公,所有的奖励,都是经过理政和理财发放到新生婴孩家中,还有其家中和理政、理财的三方签押。
至于贪墨奖励的人,想来他们现在还不敢上下其手,臣派出的巡查,暂时还没有发现。
但是人心难测,臣一定会加强监管,加大查访力度,让每一份奖励都能落到百姓手中”
听到徐惑说完,张征点了点头,说道:“子正说的没错,现在他们还不敢怎么样,至少是明面都不敢做出贪墨之事。
可是这人性有其贪婪的一面,这是人性使然,不可能禁绝,我们只有用严格的监管,严厉的惩戒,来最大限度的保证那些平民的利益。
对于那些有功劳的理政、理财、理刑这一个层面的管理者,我们也要根据其功劳大小于以提拔重用。
不能只是让他们在高压中干活,还看不到升迁的希望,那样时间长了,也就会都没了心气,全都会变成袖手谈心性,没有大错便是功的心态了。
所以啊还是要让他们都有希望才行,至于都有了功劳,该提拔谁的问题。
我个人看来,只能对比。
一乡之内,要看各村的村理政带着自己的村子发展的怎么样。
田地开垦耕种的怎么样。
水渠修建的是否够好、够多、够结实。
水井有多少,是否够用。
道路是否方便。
百姓家中是否有存粮,人口是否增加。
村中生老病死是否有人管,鳏寡孤独者,身残力弱者是否有人关照管理。
村中大小牲畜是否增长,鸡鸭鹅是否增加,
村里的防灾粮是否足够。
民兵武库器械是否齐备。
民兵训练是否扎实。
这些方方面面,都可以作为对比的依据,根据这些评出上、中、下三等,每等再分三等。
选最优者着重提拔,次一等的用心培养,中等的要好好鼓励,最下边的就要警告了。
一年一评,三年一提,连续三年垫底者就不适合在那个位子了,那就换个人上去。
乡选村理政报于县理政,县选乡理政报于郡理政,郡选县理政报到我们这里。
这是我能想到的一些相对公平的办法,也能让更多的人服气。
子正回去后也要和众人沟通商议,看看对比之中还要增减些什么?到地方是否能够实行,这很重要。
如若实行起来这种对比之法,那么肯定免不了会出现一些弄虚作假者。
还是要警告他们,做的不好,可以慢慢去做,慢慢进步,但是弄虚作假者,那是欺民、欺天、亦是欺我,不可饶恕。”
徐惑仔细的听着张征的意见,牢牢的记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这些话在他的心里,可以用惊涛骇浪一般来形容他的心情。
在晋之前的汉朝时期,官员升迁任命,基本都是察举制和征辟制,而到了晋朝则变成了九品中正制。
可是评价品级时,基本都是由门阀贵族来品评,他们当然要向着自己家族的人,所以慢慢的就变成了,上品无寒士,下品无贵族。
由于门阀贵族对于品级评定的垄断,而官员任命又都是由品级来定,所以就造成了门阀贵族对整个晋朝朝廷管理层的垄断。
这样一来,下品中的读书人是没有任何可能成为官的,而做吏又是被人瞧不起的,以“浊吏”谓之。
这样就造成了读书人的两极分化,已经变成了极其严重的阶层斗争。
而门阀贵族垄断了管理层,那么这些官员也就必须为自己的家族服务,所以在他们的眼中家族才是第一位的,而朝廷和国家在他们眼中只是个平台和争夺利益的工具。
这样一来,也就造成了社会财富不停的向着门阀贵族们集中,而社会上却极度匮乏。
于是更剧烈的两极分化开始了,终于到了挺不住的时候就爆雷了,最后通过战争进行下一轮的财富分配。
而现在张征手下的理政们基本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要是经过这种评比提拔的手段,就会极大的刺激这些人的工作积极性,因为这很公平。
而且上升通道一直在那里摆着,并没有僵化,所以一定会造就出一大批的能员干吏,这对于张征对手下治地的统治是非常有利的。
至于以后会不会出现整个官员群体的僵化,可以说那是必然的,没有什么万世之法。
现在好的东西在以后还会不会好徐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人心是会变的。
不过到那时候他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那时候的事是该子孙后代们去操心的事情。
他可管不到。
徐惑回去之后,先和手下分管各个行业和行政的管理层讨论了一下评比制的优劣。
大家听后都是一致赞同,认为这是个好办法,能完全调动起来下边人的积极性。
当评比办法被确定下来之后,开始发布了下去到各郡、县、乡、村。
当这些底层官员们,看到了这份评比制通告的时候,具是热血上头,激动不已。
人往高处走,这是本性,不管是为了私心还是公心,只有能够掌握更大的权利,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这是常理。
一个村理政是不可能决定一个郡的事物的,而一个郡理政是完全可以决定一个村的命运的。
这就是权利的诱惑。
在时间从来不曾停下的脚步中,五月到了。
今年又是旱情严重,虽然比去年好点,下了点雨,不过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善。
张征治下从去年开始就在不断的打井,而且是以灌溉深井大井为主。
若是以一个村子的力量来打一口大型的灌溉水井,那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人力、物力、财力需要的都非常大。
可是如果是张征把他手下所有人都组织了起来,一起来办这件事的时候,那么,就没什么困难能够拦住他们。
现在整个河北大地可以说是遍地都是灌溉水井,每一口水井里的提水龙骨,日夜不停的时刻都在往上提着水,那水顺着水槽源源不断的流入到田地之中,浇灌着田地中的麦苗和各种作物。
也是好在现在的地下水层还够高,要是在后世,那地下水都快被采的枯竭了,地面都在下沉,还打什么井。
到六月初的时候,张征治下基本都没有蝗虫能够飞起来,一个是初春时的一场大翻地,把地下的虫卵基本都给翻出来冻死了。
再一个就是现在基本家家都有鸡鸭,那些蝗虫还没等飞起来就全都被吃没了。
去年的蝗灾虽然损失了很多粮食,但是却养肥了鸡鸭,那些活着的蝗虫和后来捕捉烘干的蝗虫做成的饲料,让鸡鸭的产蛋率大大的提升了起来。
再加上人工孵化的普及,使得张征治下的鸡鸭数量翻了两翻,达到接近四千万只。
这也就是现在地广人稀的时候,张征对鸡鸭养殖的要求还很严格,使得疫病一经发现,就把这个隔离区域的鸡鸭全部捕杀灭活,人都不许吃,全都烧掉。
所以基本没有疫病爆发起来。
要是在人口稠密的地区,这么多鸡鸭一定会疫病频发,因为人也是禽类病毒的携带体。
都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那都是教训的结晶。
在东北方从辽中平原地区起飞的蝗虫,刚进入曹斌的辖地,就被在那严阵以待的大量鸡鸭给捕食一空,连幽州内地都没飞进来。
而从燕山以北地区南下的蝗虫也是一样的下场。
在五月初的时候,张含的鸡鸭大军就已经遍及除了海边之外的三个边境地区严阵以待了。
他现在可是张征手下所有鸡鸭禽畜的总管家,这些东西都归他管理。
整个河北地区都没有受到蝗灾,可是别的地方却是又被蝗虫肆虐了一遍,多少人辛苦了大半年的心血被蝗虫一扫而空。
在吃不到植物的蝗虫,被饿急了之后就连人都会被他们啃食,一场蝗灾过后饿死的人,可比一场战争死的人还要多,而且是多很多倍的那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