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人行径

辰时,俩人准时到了苏家。

苏大人和苏夫人亲自迎接,见好一对璧人迎面走来,俩人都惊了惊,暗道人的气质和形貌果然是与生俱来,血脉真正是骗不了人……

谢璟令适时递上了礼单,苏大人虽只瞄了两眼,看得出来,他甚为满意,神情间明显又热情了两分。

好一番客套寒喧后,苏县令便问起谢璟令外出公干缉捕盗贼之事,后又问了一些刁民不怕触犯大梁律和巴虏交易,私自贩卖盐铁的事。

谢璟令一边回话,一边又想把话绕到谢仁怀身上,但是几次都被苏大人又扯回到了不相干的事上。

宋悦意在旁边与苏夫人轻声聊些家长里短。

当苏夫人提到其子苏新民学业上的事时,便是有些愁眉不展。

“……要想让他学业有成,最好的去处肯定是国子监。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肯定想都不敢想,退而求其次,若能在上京为他找一家名士聚集的书院也好。”

“日前和老爷打听过,上京的洛山书院就很不错,里面不仅有学识渊博的鸿老先生授课,还有学富五车的钟老先生偶尔去为学子们传授君子之艺。犬子十分向往,正好明年开春洛山书院会招生员,名额虽然不多,却也是个机会。可惜我们没有引荐人,只怕要让他生生错过了。”

听话听音,宋悦意如何不知苏夫人的言下之意?

她父亲是礼部侍郎,掌理地方学官的选授与督导。而洛山书院是上京三大名书院之一,每年都会给他父亲留两到三个举荐名额。

苏大人这个老狐狸消息倒是灵通,只怕早就想把他儿子送到洛山书院去读书,苦于找不到举荐人。正好借由谢仁怀之事七弯八拐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她装聋作哑不想接这茬,耳听八方的谢璟令却接过了话头,“夫人提到洛山书院,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二。”

苏县令见他总算懂味把这话头接起,哈哈一笑,“进之有何高见?”

谢璟令道:“之前去信上京和岳父大人商议与表妹婚事时,岳父大人就曾问有没有想法让仁怀去上京读书,他手里正好还有两个洛山书院的名额。因为仁怀读书方面一直不太用功,怕去了丢他老人家颜面,便给回绝了。如果苏大人想让令郎去,回头我写信向岳父大人说一声,此事应该能成。”

他左一个岳父大人,右一个岳父大人,诚然一副宋家快婿的模样。

再加他与宋悦意郎才女貌,俩人身上佩饰相映成趣,想必俩人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能爽快应下来,洛山书院的名额肯定不在话下了。

苏县令和苏夫人闻言欣喜不已。

宋悦意只是冷眼旁观,也没当场驳了谢璟令的面子。

得了好处,接下来苏县令就主动把话题扯到了谢仁怀的身上,端着官身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又以长辈的身份装腔作势拿捏了谢璟令一番。

最后结论,谢仁怀为了一个妓子打伤黄作海一家的事,他会劝黄家不再追究。

但是他指使护院伤及衙差,影响极不好,为了平息当日当差受伤衙役的怨气,不让他们把事情往上面捅,势必要给他们说点好话。也算是江扈县衙内部的一点小矛盾,内部解决不闹大最好不过云云……

最终无非是还要敲一笔银子。

只要谢仁怀能出来,要银子的事谢璟令自是全都应了。

一出苏家大门,他的脸色就变得极为不好看。

宋悦意坐在马车里。

他骑马伴在旁边。

隔着被风吹拂起的帘子,宋悦意一连串的咳嗽声传了出去,惹得路人不断驻足指指点点。

谢璟令皱眉,“刚刚都还好好的,为何一出来就咳得这般厉害?”

宋悦意待咳嗽稍平息了后,才蔫声道:“今儿要来见苏大人,若是这般病态肯定不妥。早上特意多喝了两副止咳药,想必药效已过……好在已出了苏府,不致失了礼。”

谢璟令不得不承认,她不管做任何事真的考虑得细致且周全,绝不会在细节上犯丁点错误。如是有事交给她去办,即便不成,那肯定都不是她的错。

像她这样的学识及品性风度于世家大族确属上乘,难怪祖母一定要他娶她。

这样的女子真若处于内宅后院,将来周旋于各家夫人中,许多爷们儿不好谈、不能拿于明面之事,她定能为他斡旋一二,给他省掉不少麻烦。

他蓦然甩了下头,强行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抛开,同时疏冷道:“适才苏大人提到洛山书院的事,你也听到了,为了仁怀,当时我也只有这个权宜之计。回头你就给你父亲写封信,务必让他给苏新明留一个名额。”

宋悦意一怔,“你不是说我父亲为洛山书院的事已与你通过信?”

谢璟令微提了下缰绳,让马儿与马车更近了些,低声逼问:“你写不写?”

宋悦意暗自冷笑,烧了她的信,哪来的脸叫她为此事再写信求父亲帮他们?

这等小人行径,只怕只有他才干得出来。

她嘴上却是相当明事理的应道:“表哥不必多虑。为了五表哥,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会相帮。”

听她毫不犹豫的应下,谢璟令心头刚刚升起的异样瞬间崩塌。

他讨厌这种百依百顺的感觉,那些所谓世家妇德的典范,不过是毫无情趣又呆板的代名词罢了。

接下来是一路静默。

谢璟令甚至还不耐地先策马回了府。

才一进门,他把马缰刚交给小厮,新派到芙蓉院的一个婆子就急匆匆冲了上来,“四爷,不好了,盈姑娘刚刚被人推到水里,差点溺死。您快去看看。”

谢景令一惊,边走边急问,“谁敢把她推到水里?人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大夫?”

那婆子禀道:“听海棠说,推人的是春舒院里的丫头芍药,老夫人已经叫人把那不知高低的丫头绑了。胡大夫早已过去,还吩咐熬了祛寒气的药,可是好不容易被救醒转的盈姑娘根本就不肯喝,只知道伤心落泪。老夫人怕她出什么事,让老奴在门口守着,说四爷一回来,得马上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