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手里停下了拿起的佛珠,另一只手,将爱孙贾宝玉,往上搂了搂,看向儿媳妇道:“你也不必哭了,赶大后日,就是望日了。如今元春受苦,去了那地方,我这做奶奶的,心里又岂会舒服?你瞅瞅,我这头发,因为操心我那乖孙女,又白了几根。你如今也不必太着急,我看皇后娘娘,那也是个明事理的,赶那天我入宫了,就算拉下这张老脸,也要跟皇后说说……”
王夫人听说,哭声顿时停了下来,用手帕抹眼泪的动作一滞,心里终于是宽心了些。
贾母乃一品诰命夫人,便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每逢节日,也多邀入宫廷,问候有加。
只要这家里的老太太,等入宫了,说下元春这事,皇后大抵会卖个面子!
原本以为,有了府上给的那些贿赂,在宝贝女儿入宫后,会过的好一些……没想到送入了火坑!
宫廷本就凶险,更令人忌讳的是,女儿元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而作为贾家大长辈,正如贾母自个儿所说,她这个做祖母的,实际也是担忧不已!
王夫人能想到的,出身金陵名门望族的贾母,如何想不到?
可惜这段时间里,托了不少关系,也没有打听出个所以然,只说是皇后发了话,这就给了人无数遐想。
让整个府邸,都蒙上了阴影。
就在婆媳二人说完话,见小胖墩贾宝玉吸溜着手指头,打着哈欠,要睡觉间,贾母心疼的很,让鸳鸯抱着去睡,一道说话声从暖阁外传来。
随后传来的,却是那笑声。
一时,暖阁里的空气,都变得欢快不少。
贾母看向王夫人道:“你听听,是凤姐儿来了!”
……
一晃两日很快过去。
大明天下,终于迎来今年的中秋日。
而在大明,中秋与春节、端午节,并称为“三大节”。
官吏们放假,百姓家里,无不张灯结彩庆贺之!
很多习俗,和后世一般无二!
同于这日,大明皇室,在京的满朝勋贵,各诰命夫人,都要入宫,向皇帝和皇后道贺。
紫禁城内,则设有宫宴,同民间一样,还有祭月和赏月。
所谓祭月,即于月亮东升之际,于月下的供桌上,设鲜果、月饼,鸡冠花,黄豆枝等物。
正因此,中秋节也被叫做“拜月节”。
一大早,慈庆宫内,也大显喜庆,欢声笑语都多了些。
不仅是过节了,更重要的是,今儿太孙要参加宫廷宴席,还有“龙凤斗”,只要太孙再度为皇上和皇后认可看重,那他们这些跟随左右的宫女太监,全都能迎来好日子!
殿舍内,女官贾元春,还有魏安、戴权,春香等内侍,都待在一起。看向铜镜前,穿着两肩各绣有五爪龙纹红袍,被打扮得颇为喜庆的皇太孙。
按照两百年前,几经修订的《明典》规定:皇帝、皇太子、亲郡王世子,皆用翼善冠、衮龙袍,而皇帝之袍则黄色,其余皆赤。
朱逢春身上这衣服,乃是尚衣监昨儿送来,见此新衣有些大,在元春的主导下,宫女们连夜裁缝。
刹那,很多人眼前,皆是一亮!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
太孙除了年纪小,稍有些胖外,认真看去,整个脸型,竟显得俊朗灵动。
等长大了,绝对是个美男子!
魏安将衣角给拉直,道:“殿下,您看看,这衣服合身吗?”
“哦,好了?本殿下看看!”
朱逢春坐在凳子上,被一群人围着,单是发饰等装扮,就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
若非是跟着元春聊天,他早就睡过去了。
至于这两日内,早晚在元春的亲手教导,朱逢春背书练字,白天则在慈庆宫内,不停练习那匹矮小的游春马。关于骑射方面,总算是有了样子。
朱逢春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后,先是揉了揉屁股,抖了抖腿,这才到铜镜面前,上下打量。
还别说,自己长得还挺敦厚可爱!!
“不错,你们都辛苦了!”
朱逢春将每个人都夸了一遍,尤其拉着元春的手,说的时间长些。
“咳咳,殿下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魏安不合时宜的话声,在耳边响起,朱逢春回头瞪了眼,旋即看向元春,悄咪咪道:“元春姐姐,我原本打算让你陪我去的,但谁知只允许带一个小太监。你放心罢,若是我见了荣府上的人,一定给帮你报平安!”
昨儿在一旁,听了到来的冯公公之言,对于家人的思念,还有在宫里之苦楚,元春心里本是有些失落的,现在,一听太孙主动相言,如此善解人意,元春一双眸子,顿时泛起了异彩,心中欢喜,就要行万福道:“臣谢过殿下……”
朱逢春忙扶着道:“不碍事,举手之劳,这些时日,多亏元春姐姐教导,我应该感谢元春姐姐才是!”
“殿……殿下……,时间快来不及了!”
在魏安擦着额头的汗珠,焦急传来的第二遍催促声后,朱逢春才大步往殿外去。
即将走出慈庆宫的宫门,也是四年来,这具身体,第一次离开这个“囚禁之宫”,进入更广的紫禁城,朱逢春看向后方跟随的贾元春、戴权等人,挥了挥手道:“晚上本殿下就回来了!你们都回去吧!”
“恭送殿下!”
而在朱逢春抵达慈庆宫外,终于能举头四望外面的宫廷景色,只见园林密布,宫殿高耸,好不壮观!
这一切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皇帝!
总有一天,他要成为紫禁城之主!
咳,装满后宫佳丽三千人!
小宫门处,早有坐障等候,旁边则是相候的陌生太监与宫卫。
作为皇太孙,皇城之内,是没有资格用车辇的,能用车辇之人,也只有皇帝。
见朱逢春走来,不少人都好奇抬头,打量朱逢春这位皇孙,又很快低下头,同时行礼高喊“拜见太孙殿下”!
朱逢春背着手,临前后,颔首道:“免礼!”
随之,一屁股坐在坐障,舒舒服服靠在后面,旁有魏安手持拂尘,随行一侧。
那来接他的太监,似是经过特别训练,声音极具穿透力,尖声唱和道:“太孙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