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听,这是人话吗?

太孙?

那个原本本囚禁在慈庆宫的傻子皇孙?

这一瞬间,多双复杂、或玩弄、或思虑的眼,在作答的朱逢春身上扫过,又很快看向了一旁的太子殿下。

说到储君朱宜用本人,长相同为高大之辈,鼻子和耳朵,同皇帝朱道真,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实际上,太祖皇帝朱元璋,同样是相貌堂堂,英武不凡,绝非是鞋拔子脸。其后代子孙,没一个差的!

只是从面色看,朱宜用充满了黑眼圈,显然平日有些纵欲过度。

此时听到大太监李昌顺之言,又注意到左右视线,朱宜用的目光,扫向嫡长子朱逢春身影,眼睛里,没有丝毫亲情,只有冷漠!

特别是余光看向旁边的皇帝朱道真时,眼里更蕴含着一丝阴沉。

这一切的皇家恩怨,自是要从十年前,震惊朝野的“江南总督贪腐案”说起……自此,父子关系裂痕越来越大,并引发了“立太孙”一事。

话说殿舍的窗户处,朱道真在听完太监李昌顺之言后,没有步入,也没有打扰里面的作答,而是大步离开,并冷声道:“文试完了,将试卷都拿过来,不用交由他人,朕亲自批阅!你亲自这里盯着!”

李昌顺忙应道:“奴婢遵命!”

藏文殿殿舍内。

朱逢春完成了最后一张试卷,上面正是用台阁体书法,摘抄几百年前,老朱的诗作。

若非元春这几日朝夕相伴,为他解惑教导,这台阁体只怕认识他,他尚且不知道什么台阁体。

此间台阁体,乃是太祖末年,太宗皇帝朱标初年,缓缓形成的官场用书体,又名“馆阁体”。

其中“台阁”指的是内阁与翰林院,几百年过去,大明皇帝都换了十几位,这种大明官方标准书体,则越来越普及!

也是学士、考生之必备技能!

在明白什么是台阁体,还有书法技巧后,朱逢春悬着的心,顿时就落了地。

他前世就会楷书,融汇贯通今世,在元春的教导下,其书法整体,除了方正、光洁外,还有一二飘逸之感!

元春教导了两日,都有些震惊他的天赋,异彩连连。

静静等着墨汁干掉,趁着这个时间,朱逢春才有时间,打量一下殿舍内部,发现除了他和另一个小胖子外,余者其他人都提前交卷走掉了。

那距离不远的小胖子,脸蛋挺圆,一边满头大汗,握着毛笔,一边嘴里不断嘀咕着什么。

朱逢春认真听后,才听得清楚,不断重复着“丙舍傍启,甲帐对楹。肆筵设席,鼓瑟吹笙”,后面的默写,直接就卡壳了!

显然,这位同他大抵有些血缘关系的小胖子,是个连作弊都不会的老实人!

他朱逢春最喜欢老实人了,更喜欢做好人好事。

朱逢春清咳一声,用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升阶纳陛,弁转疑星……”

顿时,本在念叨的小胖子,满脸喜悦,还努力侧过脑袋,向朱逢春笑了笑。

约莫半刻钟后,看墨汁干的差不多了,朱逢春才站起身来,向监考的太监挥手道:“本殿下要交卷!”

出了殿舍,朱逢春正疑惑,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那什么讲武院,展示拳脚!

也好,老朱家的这些子孙都不安分,他就代替老朱,好好教育一下,为祖宗尽孝心。

只是刚背着手,迈步而出,一个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

可不正是方才见过的李昌顺?

不同于方才,有些冷淡的脸,李昌顺现在满脸笑意,深深一礼道:“奴婢见过殿下,祝殿下文武试第一!”

好话谁都爱听,只不过此时,因为面对的李昌顺,朱逢春面上就多了些狐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很快,他压下了这些思绪,脸上也浮现起笑容,但比对方笑意更浓,看得人有些发毛。接着垫着脚,朱逢春拍了拍李昌顺肩膀道:“借李公公吉言啊!李公公是专程在外面候着我吗?可真是太辛苦了!”

呵,这太孙的脸,莫非比城墙还厚?

李昌顺笑容一滞,打了个哈哈道:“好叫太孙知道,万岁爷有事安排奴婢在此……额,万岁爷和皇后娘娘,还有一应皇亲国戚,朝中勋贵,已在讲武院了。还有两刻钟,武试就要开始了,殿下还是快些去吧!”

李昌顺转头看向身边小太监,道:‘小贵子!’

“小人在!”

“你亲自将殿下送过去!”

“是!”

就在朱逢春向李昌顺挥手离开,背影消失后,李昌顺脸上的笑容,也迅速烟消云散。

见殿内太监,将朱逢春的试卷,双手呈来,李昌顺接过后,原本要放到旁边匣子里的手一停。

“咦?”

李昌顺的双手一顿,拿起看了一遍,连他这个太监也能看出,当真是好字!

“这是方才那位殿下所书吗?”

随之,李昌顺眯着眼,看向面前的监考宦官,出言问道。

负责监考的太监,忙低头道:“回公公,小人等一直看着,是殿下所书!”

李昌顺满脸变得郑重,心思已然不在这里,颔首道:“咱家知道了,还剩下谁没交卷?”

“还有燕平王小世子!”

“去催催!”

……

讲武院,于永德宫西面,占地面积极广,甚至还有马场。

当朱逢春步入之时,还真如李昌顺所言,该来的皇亲国戚,还有勋贵之家,应该都来了!

完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无不穿着华丽。

而在北面方向,则有专门的帷幔和高台,那里显然是皇帝和皇后,还有太子、亲王,及受皇家信重之人才能坐的。

等朱逢春被引导到皇家子弟之处后,可见众星捧月,围成了好几个圈子。

而他一个人,举目望去,没一个认识的,被挤在后面,显得有些孤零零。

对此,朱逢春倒有些不在意,高手都是该低调时低调,该高调时高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他落魄!

今日之后,神京千家万户,都该知道他的大名!

左等右等,武斗还没开始,朱逢春站的有些无聊时,忽然一个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刚才多谢你了!等出了宫,我送你个金链子!”

侧眸一看,正是刚才的小胖子。

这小胖子说话时,还故意将上衣拉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了一串黄橙橙的金链子。

只差将“有钱任性”四个字写在脸上!

交个朋友,一条金链子。

他喜欢。

朱逢春往旁边靠了靠,搂着小胖子的肩膀道:“好啊!等哪天我出宫了,我就找你要!”

小胖子有些困惑,怎么是“哪天出宫”,但很快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有些心虚道:“那个方才的文试,你考得怎么样?”

朱逢春瞥了眼前面这些人,右手摸着下巴道:“马马虎虎,应该能拿两个‘上上’吧?”

小胖子一惊,瞪大了漆黑眼珠,斜视朱逢春。

呸,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两个“上上”,现在都流行,吹牛不打草稿了!

中秋举办的“龙凤斗”这么多年,按照他爹说的,得两个“上上”之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