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子,你还记得小爷我生病昏迷那天,有没有外人来过慈庆宫?”
“回殿下,那日没有外人,都是奴婢这些自己人,殿下是怀疑,那日生病昏倒……有人使坏,可是太医院的太医来诊断说……”
魏安看着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正喂着黑猫吃面饼的太孙,忽然住了嘴。
皇宫本就是个尔虞我诈的大染缸。
过去不是没有皇子皇孙意外身亡,有落水的,有中毒……那些被杀的宫女太监,就更多了。
看似至高无上、富丽堂皇的宫廷,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
而皇太孙嘛,宫里传闻,当年皇爷不喜太子作为,于此嫡长孙一出生,就不顾部分朝臣反对,立为太孙!
便是太孙立了不久,据闻太子妃莫名其妙生了场重病,由此一命呜呼。
因此,太孙在五岁前,都是皇后一手抚养长大。只是以前,太孙相比于其他皇孙,越长大,反应越迟钝,脑子还有些问题,故不得皇爷喜爱。甚至为了防止被朝臣看到,影响皇家形象,皇爷特别下令,让太孙常住慈庆宫,不得外出,亦不用每日请安。
在魏安看来,随着皇爷年迈,一旦太子继位,皇太孙就会顺理成章,入主东宫。这对于很多人而言,并不容易接受。尤其是东宫的娘娘,可是有好几位都生了儿子,难道比不过一个“傻子”?
继而,在此之前,除掉皇太孙,就成了一些人的共识。
换言之,前番若真有人投毒,那皇太孙的危机,不仅没有解除,相反还会更凶险!!
为了那个挣破头的位子,便是买通慈庆宫的宦官,甚至买通太医又算得了什么?
魏安性子机灵,否则也不会被王皇后安排到朱逢春身边处事。
魏安这宦官能想到的事,身体里住着后世灵魂,熟读史料,且看过起点三百本历史权谋小说的朱逢春,如何想不到?
继而,当夜醒来,头昏脑涨,略一试探贴身伴伴,知道自己身份后的一瞬间,朱逢春一个激灵,顿时清醒。
就怀疑有宵小要谋害他!
为了证明这个推断,支开内侍后,他偷偷将喝剩下的水藏了起来。
今天的试验,再度确定证明了他的猜测。
至于魏安,乃是王皇后安排在身边。根据宫人所述,那位王皇后大概是唯一对他好的人。这里的“好”,或许不单纯,但也是仅可依靠的力量。进而,魏安暂时属于可信之人,朱逢春不介意透露一些东西,并验证一些想法。
现在看到魏安的表情变化,学过表情观察心理学的朱逢春,即知道此人反应并未作伪。
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用了!
唉,老朱开局一个碗,怎么到了他这里,开局只有一个太监?!
此时,魏安又想到了一事,左右瞄了眼殿内,靠近桌案,张了张嘴,压低声音道:“殿下以前,莫非是装……呃,是自保?”
朱逢春看着眼前靠近的贴身太监,眨了眨眼,故作高深,并没有解释什么。
但魏安感觉自身似乎从太孙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喜极而泣道:“殿下不是傻……不,不,奴婢是说,殿下年幼聪慧,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些年,皇后一直都在关心殿下,一旦知道殿下无恙!皇后一定很开心!”
见魏安脑补成功,甚至要不了多久,会顺势传到皇后耳朵里,为他谋划的破局方案,增添成功概率,朱逢春心里乐开了花。
但在面上,朱逢春感觉自己已经影帝俯身,将黑猫放下,移步到魏安面前,握住魏安手臂,努力挤了挤干涩的眼睛,恳切道:“小魏子,我现在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了!有些事,记住了,千万不要给外人说。这段时间的饮食,继续由你盯着!”
“若是将来,我能活着出宫开府,一定记你头功,必不会忘怀!”
年轻的魏安见此,感激涕零,就要跪地叩首,言表忠心。
但胳膊被朱逢春死死握住,魏安吃疼间,咧着嘴道:“殿下放心,就算是奴婢死,也一定要护得殿下安全。以后殿下饮食,奴婢一息不停看着,绝不让人使坏。便是饭前试菜,也当交由奴婢!还有,这事要不要想办法,告诉万岁爷和皇后……”
朱逢春忙摇头道:“皇爷爷和皇祖母年纪大了,暂时不要让他们操心。至于试菜还是交给我的黑将军,毕竟小魏子你只有一个,若是没了你,我在宫里,再无依靠了!”
于前者,朱逢春心里明白,就算有确凿证据,却找不到幕后之人,告诉宫中的二人,作用寥寥,反而会打草惊蛇。何况皇帝和皇后想要知道一些事,又岂需他去相告?
远不如将计就计,以静制动。
朱逢春这一句话,魏安被感动的眼泪哗啦啦,声音都有些哽咽。
“殿下,奴婢就是个阉人,何以当殿下如此言语……”
身为太监,无论宫里宫外,都没有人看得起,但殿下偏偏给予他如此信任!
朱逢春却道:“不,你当得,阉人也是人。不过现在,我有另外三件要事,需要弄明白!”
魏安忙主动附耳过来,正色道:“请殿下示下!”
朱逢春眯着眼,思虑道:“第一件事,想办法调查下那日为我诊断的太医情况!当然,若是此人真有鬼,现在可能都不在太医院了!”
有人要害他,那位诊断他无事的太医,说不定也是其中一环。
凡做过,必留痕。
将来便是要找到意欲谋害他的人,将来报仇雪恨,也需要找到线索,顺藤摸瓜,弄清楚敌人是谁?
魏安几乎没有思索,忙应道:“此事上,奴婢一定竭力为殿下打探!”
“第二件事,前夜里,宫里送水的是谁?”
魏延眸子一动,顿时恍然,这里他竟然没想到!
心里更感慨太孙心思细致。
魏安皱眉道:“回殿下,是小顺子!小顺子从殿下入主慈庆宫,就在身边侍候了。不过,奴婢正要给殿下汇报,小顺子下午出去一趟,到了傍晚还没回来,莫非……”
朱逢春抬头看向魏安,都明白了各自意思。
太监小顺子还没回来,大概率是凶多吉少,已经有人主动出手了!
这是斩草除根,不留痕迹。
可真猖狂!
朱逢春按捺住惊怒,胖乎乎的右手摸着下巴,沉吟道:“小顺子的事,暂时不用管了,我还有第三个问题,去打听一下,皇爷爷平日都去哪些地方?”
魏安不知道太孙问此事,有何用意,但知道太孙一定有点子了,他努力回忆了两息,道:“这事奴婢现在就可以告诉殿下,皇爷平日喜欢在朝会后,于翠园停留,就在咱慈宁宫东面隔壁……”
朱逢春忽得想起一事,锋利的目光,看向魏安:“我记得小魏子你白天说,慈宁宫与翠园的院墙处,有一颗太祖爷爷种下的树?”
魏安下意识点了点头,但联想白日之事,刹那感觉有些不对劲,瞪大了眼睛。
“殿下,您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