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寂静之声

“真、真的假的？”

“你......是以前有写过类似风格的作品？”

大姐姐仍在风中凌乱中，难以置信的表情，恍恍惚惚如呓语般问道。

“啊，你就当是吧，先听听。”

苏尧没有正面回答，在回她的同时，已经拿起了一把吉他。

真的假的？这大概是他被问过最多的问题了，心累。

另外，虽然很能理解大姐那种因悲伤而迷茫到不知所措，不想说话的沮丧心情吧。

但她也太过于沉默寡言了，确实很难找到很具体的侧重点。

毕竟，如果要是往小了说，我们每个人对“孤独”的定义和看法都是不一样的，我们自己内心的孤寂各有不同，就会让我们所看到的东西也有所不同。

就比如。

有人说孤独是：“在清醒的谵妄中，一个人独自心碎。”

也有人说：“面对20亿光年的孤独，我情不自禁地打个喷嚏。”

孤独，总是一个人类逃不出的最私秘又最公开的困境。

彷徨与迷茫亦然。

每个人都总会有彷徨无助，但又必须要直面迷茫的时候。

或是毕业，或换工作，或结婚，或是生娃，又或者像此次此刻，像她那样，在痛失挚友的时候。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让我们感到迷茫，不知所措。

那些生活中迷茫时刻的故事，总纷乱、琐碎的充斥贯穿着我们整个人生。

她或许是希望别人能直接给她一个答案，但作为旁人，苏尧能给出的答案，又不一定能走到她的心里。

所以，这就很难搞。

那苏尧也就只能换个方向，往最大的搞了！

不去摘星星，直接给她送上一整个宇宙，搞一首可以包罗万象，系统性的通杀型的歌曲就可以了。

“The Sound of Silence，寂静之声。”

苏尧抱起了吉他，轻声说道。

英文，民谣摇滚，完全符合。

还是地球世界西方民谣摇滚奠基的传世经典呢。

这首歌曲说是民谣，歌词却又太深邃沉重，说是摇滚，曲调却又显得太细腻柔和，最纯正的60年代西方流行音乐新概念——民谣摇滚！

最重要的是，这首歌可以说把西方世界那些年“垮掉的一代”的失落彷徨，孤独迷茫都总结性地给唱绝了。

它曾抚慰治愈过地球世界大半个世纪以来几代人这些都不说了。

我给你用上了西方一代人所有的悲伤、孤独、彷徨无助与迷茫，总能够把你想表达的心情也一起给打包进去吧？

也总该能够大姐姐你在挚友的追悼会上，宣泄出自己内心的痛失挚友的悲伤、沮丧与孤独了吧？

所以，先试试看呗。

“The Sound of Silence？”

大姐姐闻言顿时一愣。

Silence？

不就是赛伦斯名字么？

她的呼吸，一下子就屏住了。

与此同时，苏尧已经撩动起了吉他琴弦，直接开唱了。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你好黑暗我的老朋友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我又来和你交谈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因为有个幻影悄悄潜入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在我熟睡的时候留下了它的种子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这幻影根植于我的大脑里

......”

没有歇斯底里的控诉与呐喊，只是自然松弛，略带沧桑的低喃吟唱。

在这舒缓低迷，唯美飘逸的旋律中，开口一句：你好，黑暗，我的老朋友。

倏地，就令所有的听众都浑身一颤！

没说孤独，不诉无依，但仅是那一声打招呼，那种如对老友般亲切的语气，孤独感就已经悄然无声的渗入了人的骨髓里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再往下听，歌词更是充满了一种幻觉般的优美意境。

“伴随着寂静的声音

在不安的梦幻中我独自行走

狭窄的鹅卵石街道

在路灯的光环照耀下

我竖起衣领抵御严寒和潮湿

一道耀眼的霓虹灯光刺入我的眼睛

它划破夜空

......”

歌词的段落结构节奏，严谨的就犹如诗歌情节一般，将主人公所描述的那个梦境在听众的面前徐徐展开。

让人不自觉的，就已经直接把自己完全带入进去了。

沉浸其中，只感觉是自己正在这不安的梦幻中，独自一人无助的行走在一条铺着鹅卵石的狭窄、清冷的街道上。

无边的黑夜，喧嚣的人群，闪烁的霓虹。

你的内心里似乎空旷澄明，但又分明被失落、焦灼、绝望、迷茫等数种负面情绪塞满。

你的内心里仿佛有说不完的寂静与孤独，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尝试着穿过被这梦魇所侵蚀的街道，默默走向人群，但是你再次悲哀的发现，就如歌词所唱：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人们言不由衷，人们听而不闻。

你放眼四周，知音难觅。

你找不到一个真正可以倾诉的对象，也找不到一个真正愿意倾听的对象。

你一生的理想追求，你内心的千般柔情万般思念，你心灵最深处的所有最炙热的情感，都不知道该诉与谁听。

最后，不知所措的你，还是只能无奈又沮丧地缩回那片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沉默在那片古老辽阔的孤独里。

一切又回归了寂静，就像你从未驻足......

当这首歌声音乐落下后，直播间所有的听众都久久的没回过神来。

此刻，大多数的，或许都是没怎么听懂英文歌词的，但那天籁般的歌声，梦幻般的音乐旋律以及伤感的音乐情绪，就已经好听到让人根本不想出来，回味无穷了。

而那些能听懂英文歌词的听众，此刻的心情则更是萧索难言。

这首歌，它唱的不是爱情，不是故乡，不是友情，甚至没有明显的悲或喜。

它的对象是抽象的，它的情感是咸宜的，它似乎想揭示一个很深刻哲理，但有没有明确的揭示，只是不停地引导我们去感觉。

但它厉害就厉害在，尽管它让人们在聆听之时，因我们各自内心的孤寂使我们看到的、想到的都各有不同，但却又始终都还是孕育在相同的一片黑暗里。

你所有的孤独彷徨的灰暗心境，仿佛都在这缓缓流淌的音符之中。

你所有的悲伤沉重的情感挣扎，仿佛也都在这忧郁的低吟浅唱里。

它隐晦，它轻柔，它空灵，它并不试图给你快乐或希望，但却又确确实实的是彷徨无助的一种宣泄。

这种宣泄也不是逃避。

虽然它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是它能把你带进最深邃的黑暗里，静下心来更好的感知光明。

它能帮你倾倒掉所有隐匿于寂静深处的混乱，能让你在冷酷沉默的黑暗中深思、觉醒，从而在沮丧中积攒出勇气，一往无前的去迎接那些新的生活，那些新的挑战。

于是乎，沉醉在其中的每一个人，在一曲过后，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愉悦与平和。

“啊啊啊啊啊！”

“好听死了！”

“呜呜，哥哥，安可！”

“一听倾耳，二听倾心，三听倾神，余音绕梁，经久不息！”

“天籁天籁，太治愈了，我的耳朵怀孕啦，但我还想再怀一胎，我不管，安可安可！”

“听起来，就像是在逝去老友墓碑前，吐露最近生活，追忆过往云烟，憧憬未知未来，如此娓娓道来，悲伤却温暖，沉默却包含力量，这样的寂静之声，有着与无声处听惊雷的震憾力，只能说，毕竟天帝，不愧是你！”

“......”

一阵短暂的沉寂后，弹幕如海啸。

在现场里，此时苏尧对面的那个大姐姐，整个下颌都在颤抖着。

她垂下头，抬起手力图掩饰时，泪水已大颗大颗地滑落。

终是情难自抑，悲声大放。

同时，也终于打开了心扉，啜泣着倾述起了衷肠：

“......我已经忘记是在具体的哪一天，在哪个地方了。”

“我曾千万次走过这座城市的角落，灯火阑珊，霓虹闪烁，人影幢幢，却从未停下脚步。”

“茫茫人海里，人群跟著人群，我无时无刻不感到孤寂，直到我驻足，注视着你，与你交谈......”

“我们谈到了儿时的无知轻狂，谈到了少时朝着天大喊的理想，谈到了洞房花烛夜，谈到如何从当年的意气昂扬到如今的失意落魄......”

“我感叹无情岁月磨去了我们的棱角，你笑了，说不必太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太忧虑未来，当你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时候，眼前的风景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现在、现在可不就是......又和从前不一样了么......”

“......”

属于她与挚友的灵魂倾诉时间。

谁都没有打扰。

就连直播间的弹幕都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静静的，等她宣泄完，一切就好了。

“谢谢。”

好一会儿后，她才平复好情绪，边抹着眼泪，边向苏尧笑着动情地说道：

“青春岁月的回忆总是交替着......说不尽也诉不完的甜与苦。

“所幸，能遇到你，让我们那些友情的支撑、青春的迷茫以及未来的困惑，在最后，能有一首音乐的陪伴与记录......”

“不客气。节哀。”

苏尧轻声安慰，“那么，就这首了？”

“嗯，这是就是我想要的，这也是我听过的，全世界最美最治愈的民谣，没有之一，可惜她却，罢了......”

她说着就摇摇头打住了，又问道：“我很喜欢你的诗歌，你的那首《你是人间四月天》，不知道能不能再拜托你，帮我写一首纪念她的诗歌吗？”

“我想，在她的追悼会上，在这首音乐中，念给她听，歌曲是英文的，诗歌最好能是中文的，可以吗？”

大姐姐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但是苏尧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一下就变得紧张了起来：“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不是钱的事，是你已经有了一首了呀。”

苏尧笑意恬然，温柔的声音念道：

“寂静吾友，君可安然。

又会君面，默语而谈。

浮光掠影，清梦彷徨。

幽幽往昔，慰我心房。

寂静之声，孤独过往。

迢迢陋巷，回声辗转。

薄襟何耐，子夜灯凉。

忧伤流布，寂寞声残。

忽而望之，灯下熙攘。

无声而言，无事而忙。

愚者何知，寂静如伤。

且相携手，听我衷肠。

寂静雨珠，连落难断。

造神祈祷，正经虔然。

警语宣诫，且莫失忘。

万千心语，谁知其详？

唯尔寂静，轻声永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