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婚青庐内

喜烛暖暖成双对,红绸锦被凤求凰。

绛纱摇曳影若现,青庐鸳鸯夜未央。

李元聃回到新房,崔玉衡洗浴完毕,正一身红绸里衣披着外袍端坐在床边,李元聃道:“夜里凉,你先睡下吧。”

说完,自己钻进浴房,浴房热气蒸腾,李元聃洗完澡,又是一身热汗,走出浴房,才觉得有丝丝凉气。

李元聃摇扇进入里屋,见崔玉衡还端坐在床边,边走近边疑惑问道:“怎么了?”

崔玉衡抬眸看着李元聃,见她也是一身红绸里衣,正迈着小四方步,摇扇向床边走来,像个闲逛的公子哥,而并非新婚新娘。

崔玉衡抓着膝盖的衣袍,心跳有些快。

他从对她一见倾心视若神明那一天起,就从未想像过天下有哪个男子配得上她,与她并肩而行,他自己是从不敢想,多想一点都是对她的不敬。

当得知崔太后要陛下将他赐给她为夫时,他陷入了迷幻之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仿佛呼吸一重,梦就醒了。

直到一个多月前,在城门口,真真切切的见到了她本人。

他才慢慢缓过神来,他好像真的要嫁给他倾慕之人了……

直到此刻,她一身里衣坐到他身前,他手脚发软仿佛踩在云端。

“崔郎,你很紧张?”李元聃看到崔玉衡握得手骨有些发白手背问他。

李元聃虽然曾与女帝说过她不成家,并非是不喜男子,只不过是觉得孑独自一人,一身轻罢了。

如今被迫成了亲,她倒也没有什么抵触的地方,只要在掌控之下,成亲对象就算是阿猫阿狗她都不在意。

只不过,这夫君秀色可餐,倒也是极好的。

崔玉衡听到这一声“崔郎”,心神一晃,红云飞上脸颊,摇摇头,低声说:“没,没有。”

李元聃伸手拉过崔玉衡的手,将他手指展开,他的手指修长笔直,错落有致,线条分明流畅,问他:“你有过通房没?”

崔玉衡猛的抬头,连连摇头,说:“没有,从未有过。”

李元聃闻言反而略皱了皱眉,又问:“那可曾有人教导过你行房么?”

崔玉衡羞臊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说:“前,前些天,应大人,有,有口头教过几句,给了一本书……”

他因她才情窦初开,又视若神明,长大后,夜里不由自主的梦过许多回,醒来满心羞臊,每次就跑到庙里斋戒清心一段时间,嬷嬷吓得以为他要出家为僧了。

李元聃挑眉,问到:“书呢?拿来看看。”

崔玉衡惊讶的啊了一声,连忙起身到一旁的书箱里翻找。

李元聃上下打量着他的身姿,红绸衣贴身垂落,更衬得他身姿优美,宽肩,窄腰,腿长。

不像真刚那样满身健壮的肌肉,也不像赤霄那样高大威猛,也非乱魂那种纤瘦修长,崔玉衡身上,还萦绕着一股少年人的气息。

单纯,青涩,诚挚。

崔玉衡转过身手里捏着一本黑皮书,封面贴着“春景图”三字。

李元聃招手让崔玉衡坐到一旁,翻开了画册……

崔玉衡看得躲躲闪闪,面红耳赤,呼吸凌乱,李元聃却一本正经的教他:“这个姿势是这样……”

李元聃虽然没有过什么面首,但她常年在军中啊,军营里多是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她耳濡目染自然懂得就多了。

红烛爆响一声,崔玉衡下巴被挑起,目光略带迷蒙的看着眼前的李元聃,听到她说:“听懂了么?”

崔玉衡胡乱的点头,唇上印上一抹异样的柔软,一阵天旋地转,崔玉衡只觉得身上划过的指尖带着火花,点燃着他的身体。

“郡主……”

红被翻浪,绛帐层层叠叠,莺啼婉转,青丝交缠,红烛燃烬,骤雨方歇。

……

翌日,崔玉衡醒来,睁眼看到帐顶的鱼水交融图,回想起昨夜的欢娱,崔玉衡脸颊红了红。

一旁的枕被已凉,李元聃早就起身。

崔玉衡回过神,连忙起身。

门口的佩兰听到动静,忙进门侍候。

没一会儿,李元聃进屋来,崔玉衡看到她一身胡服短打,额头薄汗,说:“崔郎,你醒了,睡得可好?”

崔玉衡点点头,自己又整了整腰间的玉佩,拿过手帕上前,李元聃接过自己擦了擦。

“玉衡失礼睡迟了,请郡主责罚。”崔玉衡道。

李元聃顿了顿,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说:“崔郎昨夜辛苦了,是我不让佩兰叫你的。”

红霞慢慢爬上崔玉衡的脸颊耳朵,转移话题:“郡主清早是去练武了么?”

“习惯了。”李元聃走到屏风后,佩兰又倒了温水,李元聃简单的清洗后,换了清爽的衣衫。

崔玉衡坐在屏风外等候,红霞迟迟未褪。

其实并非崔玉衡体力不行,而是李大都督体力太好罢了。

清晨醒来,李元聃神清气爽,便起身到演武场练了一早上,赤霄真刚他们都姗姗来迟,无奈的抱怨:“大人,您昨夜可是新婚青庐啊……”

秋郦听到了,早膳崔玉衡面前就多了一碗大补汤。

李元聃也望着乖巧优雅喝汤的崔玉衡若有所思,末了,李元聃说:“崔郎,今后你随我一起练武。”

锻体。

崔玉衡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应下,垂眸饮汤。

用过早膳,李元聃没去府衙军营,而是陪崔玉衡坐在正厅,底下站着府里大小的管事,秋郦一一向崔玉衡介绍,然后交接钥匙对牌。

李元聃道:“崔郎,以后大都督府后院就都交给你了。”

崔玉衡重重的点头,双手捧着匣子,只觉得匣子重若千斤,心头酸胀得要溢出来。

李元聃没说什么将他与自己一视同仁的话,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府里,从来只有一个主子。

后院交给崔玉衡,不过是各自复位,各司其职而已,秋郦该去她还去的位置,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做更多有用的事情。

崔玉衡是意外入局,先放后院观察观察,以后再说吧。

新婚,大都督难得休沐一日。

用过午膳,李元聃携崔玉衡上阁楼,正看崔玉衡动作行云流水高雅无比的做茶,李元聃问他:“崔郎,你平日喜好做些什么?”

崔玉衡声音柔清如茶,说:“看书,作画,抄佛经。”

李元聃挑眉,又问:“为何喜好抄佛经?”

崔玉衡回道:“一开始是受罚抄的,后来佛经得了祖母喜欢,就抄得更多了……”

李元聃笑说:“那怎么叫喜好呢?分明是受罚。”

崔玉衡想,确实是受罚,不过后来喜欢上抄佛经是另有原因,因为他每次主动抄佛经,都是因为梦见她。

是又恼又喜,欲罢不能……

崔玉衡递给李元聃一杯茶,道:“不能做别的,抄佛经也算得上日子的一部分,自然也是喜欢的。”

李元聃了然,他有个才名赫赫仅次于崔少宗主的兄长,加上父母偏爱,他自幼不得疼宠,日子自然也不能随心所欲。

不过,崔玉衡作为崔氏子弟,知书达礼是世家规矩,此外,他所能学的,并不多,实用的,也不多,封侯拜相的,无。

不过,人总有所长,学也总有所成。

她不缺这一点资源培养他学习管理后院。

或者,发掘他的其他能力。

他如此聪慧,不用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