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热闹繁华,街边小摊琳琅满目,大店铺便从二楼挂上招牌,客栈,酒肆,书坊,钱庄,银楼,布庄,胭脂铺……
新平街最大的布庄七丽阁里,崔玉衡刚进门。
七丽阁掌柜问:“崔郎君今日要买什么?这边有新进的江南水衫,快入夏,岭南可是热的紧。”
崔玉衡也就说明了来意:“某今日是想给郡主挑些料子做夏衫的……”
七丽阁掌柜笑道:“崔郎君您可是来对了,七丽阁招牌就是夏衫布料,葛纱,香罗,这邕州城就属某家最轻薄透凉了,您看,再作一件白叠小衫,又吸汗,又透气……”
崔玉衡点了点头,选了几匹葛纱香罗白叠布,又要了几匹丝麻布和天丝布,葛纱香罗可以给郡主在府里穿,外出要时常要穿铠甲官袍,还是要做成吸汗透气的里衫。
“行咧,崔郎君,那这些布匹小的亲自给您送到大都督府,”七丽阁掌柜笑着接过崔玉衡的付款。
崔玉衡走出七丽阁后,便去了书斋淘书,看着时辰渐晚便回了府。
七丽阁掌柜送到大都督府的布匹已经都检查过无异常,便送到了后院。
崔玉衡看了看布匹,回身到偏书房画样式,直到李元聃回府,崔玉衡也才画出了一份。
李元聃一进府就听到禀报崔玉衡今日的行程,走到后院,已经禀报完毕,李元聃迈步进院,看到崔玉衡袖子沾染了一滴墨迹,明知故问道:“崔郎今日都做了什么?”
崔玉衡淡笑回答道:“上午锻体了,下午去逛街买了布和书,回来想自己画画衣服样式,还没画出来……”
说着,崔玉衡有些羞赧,李元聃看他坦诚,便笑道:“岭南夏日湿热,冬天湿冷,锻体能祛湿降火。”
崔玉衡低头嗯了一声,耳尖微红,李元聃说:“崔郎不要多想,你还小,现在这个样子,某也是喜欢的。”
崔玉衡脸颊绯红,手足无措,李元聃拉着他的手坐下,他才年十九,身子骨没有完全长开,自然不会像真刚赤霄那样健硕。
李元聃看着面上红得滴血的崔玉衡,心里轻叹:“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了。”
用过晚膳,李元聃召来薛羽,也就是接收外围消息的,比如下午七丽阁掌柜来送布匹时,有禀报说:“崔郎君走后,就有人来打探收买小的,隐约想让小的做与崔郎君联络的中间人。”
赤霄毕竟就一个,他多是察收与李元聃直接相关的消息,派发李元聃吩咐的任务,像薛羽这样的,才是更接近底层消息的。
李元聃听薛羽禀报了今日七丽阁掌柜前来说的事无巨细的情景。
末了,李元聃吩咐:“那就开吧,小鱼小虾引进来了,才能引出大鱼。”
回到后院,崔玉衡已经洗漱完坐在床边看书,李元聃洗漱完后,坐到一旁,问他:“你可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崔玉衡想了想,摇个头,说:“某不知某能做什么,也许离了这锦绣窝,我都活不下去了……”
李元聃笑道:“某又不会赶你走,你别担心这个。”
崔玉衡认真又沮丧的看着李元聃,李元聃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也罢,某也不知需要你做些什么,你就先这样吧,也挺好的。”
崔玉衡握住李元聃的手,感动的道:“郡主……”
李元聃笑出了声,拉过他压下,扯下帐幔。
他的存在,本身就有用,既能安崔氏的心,又能为她钓大鱼……
如此,就算他是一个连家都不会管的花瓶,也算有价值,就随他吧。
何况还能养眼,暖床……
大都督照常早出晚归,崔郎君每日锻体,管家,看书,消遣。
直到有一日,七丽阁掌柜带着新到的布匹登门,崔郎君闲适的生活被打破了……
“崔郎君,这是有人托我送给您的……”七丽阁掌柜悄然隐秘的递给崔玉衡一块小布袋。
崔玉衡疑惑皱眉,然打开布袋,见到从布袋里倒出的一枚玉符,崔玉衡变了颜色。
压低声质问七丽阁掌柜:“这是谁让你带来了?”
七丽阁掌柜一脸无知的说:“小的不知,只知来人姓卢……”
崔玉衡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想起,兄长新妇就是姓卢,范阳卢氏……
崔玉衡将玉符收下,说:“掌柜,这些布都不错,留下吧。”
七丽阁掌柜笑靥如花的去账房领钱。
崔玉衡一下午捏着玉符静坐在偏书房里,书一页未翻。
李元聃一回府便知晓了此事,用膳时一直见到崔玉衡心不在焉,欲言又止,李元聃也没开口。
直到洗浴完,李元聃拉他就寝,崔玉衡忙反抓住李元聃的手,说:“郡主,某有事要跟您说……”
李元聃抬手勾起崔玉衡一缕乌发嗅了嗅,有淡淡的薄荷香,他的头发浓密顺滑如绸缎,比之之前她在江南遇到了废太子妃谢氏嫡女瑢皎无不及也。
真是,天生丽质。
算起来,废太子妃谢瑢皎是崔玉衡的表姐。
世家盘根错节,太祖杀了不少世家,太宗为平定天下,又不得不启用世家,才多少年,世家再次渗透大唐每个角落。
崔玉衡脸红了红,唤到:“郡主……”
李元聃这才问:“崔郎,你说什么事?”
崔玉衡有些艰涩的说起了今日下午七丽阁掌柜来府里送布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与李元聃说了一遍。
李元聃看着小心翼翼又如实坦诚的崔玉衡,有些意味不明。
“郡主……”崔玉衡说完,抬眼看到李元聃眸色深深,神色沉静的看着他,心头一咯噔,心头酸涩。
他知道这样的事一定会让郡主膈应,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根刺,是崔氏扎向郡主的刺……可是他也做不到瞒着郡主,然后自作主张去处理。
李元聃又抬手摸了摸李元聃的头发,扬声叫佩兰:“把赤霄薛羽罄月叫来。”
又对崔玉衡说:“穿戴一下随某过去,晚点再歇息。”
崔玉衡点头,给李元聃套上外袍,自己也收拾了一下,随她去了后院偏厅。
偏厅三人见到崔玉衡跟着李元聃进来,低头行了礼。
李元聃让崔玉衡把玉符递过去给罄月,说:“这是范阳卢氏特有的玉符。”
罄月接过对着烛光研究,又让崔玉衡把方才说的那些跟赤霄薛羽复述了一遍。
崔玉衡说完,李元聃问他:“崔郎,你待如何处理?”
崔玉衡垂眸道:“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郡主,包括某自己。”
李元聃顿了顿,与赤霄薛羽对视了一眼,无奈说:“没这么严重,还没人敢对某动手。”
崔玉衡呆愣的啊了一声,李元聃见他反应太过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
崔玉衡脸颊爆红,还是低声解释说:“某,某知崔氏对郡主不太友好的……”
岂止不友好……
李元聃笑说:“不友好又如何,如今不是只能倒贴一位美人给某而已么?”
崔玉衡脸颊绯红不褪反增,赤霄薛羽见自家大人调戏崔郎君,忍不住别过目光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