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仇恨

自从陈长命将县城中的一众妖物杀的杀，吓跑地吓跑，整个三河府城就变得幽寂寒冷。

特别是道士把全城的亡魂搜刮地一干二净后。

杨九停在了一户农家的旱厕后边，仔细寻找陈长命给他说的地窖，陡然下降的低温让已经被神像赐法的他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裹着从一户人家找出来的棉衣，仔细地搜寻地面，这里踩一踩，那里扒一扒。

“嗯？”杨九感到了异样，自己一脚陷进了地里。

他赶紧扒开脚下的土，没几下，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头盖子出现在眼前。

“喂！有人吗？”杨九往下喊了一声。

木头盖子下面传出的细微动静让杨九喜上眉梢，人找到了。

他继续往下面喊：“你们不要怕，我是人，不是妖怪，城里的妖怪已经没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里面的人显然不信他的话，幽黑的洞里，杨九什么也看不见，一人大小的洞口遮住了他的视线。

见里边的人说什么也不出来，杨九只好用了个歪招。

他大声一吼，吼声远远地传出院子，让里面的人听地一清二楚。

“你们这群畜生——，杨爷爷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你们来抓我啊——”

话音未落，洞里随即响起一声怒喝：“该死的妖怪！我和你拼了——”

紧接着，一杆带着尖利枪头的长枪突然从洞里边刺出，泛着寒光的枪尖贴着杨九的脖子险之又险地避开，没在杨九脖子上刺个血洞。

杨九打着滚躲在了一旁，冒出一身冷汗，眼睁睁看着长枪收回去之后，一个精壮汉子从洞里窜了出来，看见他就要提枪刺来。

“别动手！别动手！我没有恶意！我是人！不是妖怪！”

他慌忙躲过刺向自己头的一枪，连连解释：“不信你听，是不是没有妖怪的声音了！”

刘力的动作一滞，枪头堪堪停在了杨九鼻子前，盯着杨九，但耳朵仔细听着院子外的声音，静悄悄的，果真没有了之前连续不断的妖嚎。

杨九吓得脸色惨白，没死在妖怪的嘴里，差点死在人的枪下，要真就这么死了，可真冤啊。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还有，那些妖怪真的都没了？”

刘力依旧警惕着杨九，端着抢丝毫不敢收回来，在他眼里，杨九还有很大的嫌疑。

自己一家躲在这里，已经五天了，隐藏地好好的，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即便他不是妖怪，但自己身后的妻儿可都在，不能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

对上刘力充满杀意的眼神，杨九毫不怀疑自己敢有一点异常表现，对方就会立刻把枪刺进自己的头里，他深吸口气，斟酌着回答对方的疑问。

“我叫杨九，也是这三河府里的人，妖怪来之前，我在二里街上，挨着香满楼后边的宅子里住，妖怪来了之后，我和女儿逃到了黑山，得到了山神大人的庇护，城里的妖怪都被山神大人杀死了，也是山神大人让我过来找你们的。”

杨九的话让刘力惊疑不定，他定定地看着杨九，沉声道：“你说的山神大人..是谁？”

杨九笑了笑，打量了一眼刘力，粗麻短打，紧实的旧皮靴，虎口厚厚的茧子，还有身上彪悍的气势。

“我看你的装扮，应该是从过军吧，那你应该听说过，大虞有山神水神之类的神吧，我说的山神大人，就是黑山山神。”

刘力眼神闪烁：“你怎么证明？我可从未听说过黑山也有山神。”

杨九扯了扯嘴角：“黑山二十年来从未有人进入的事情，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而且没有山神，黑山顶上的庙怎么来的？总不会有人无聊到在山上建个庙，就为了好玩吧。”

刘力沉默了，他已经有些相信杨九说的话，黑山禁止进入的口令，还是他在县衙当差时听说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刘力收起了枪，问杨九。

杨九松了口气，站起来，温和道：“山神大人让我把你们一家接到山上去住，三河府虽然现在没了妖怪，但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再来，去了山上，山神大人会保护咱们的安全。”

“代价呢？”刘力眼中的怀疑依然没有散去。

“我们需要养家禽，种粮食，按时给山神大人供奉。”杨九笑道。

“只是这样？”刘力错愕，这代价也太简单了。

“当然，去见了山神大人，你就明白我没有骗你。”杨九点了点头。

刘力暗自思索，心里一番权衡后，点头道：“好！我跟你去！”

杨九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

陈长命看着刘力一家三口收拾完，跟着杨九在县城里搜集了一些火折子与干柴，还有一些新衣服、粮食、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后，三个大人一个孩子，背着大包小包往山上来，抬手拍了拍身旁杨青儿的小脑袋。

“你以后有玩伴了。”

杨青儿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陈长命也没放心上，靠在门檐上，闭着眼享受着清冷的风。

“可算是能吃口热乎的了。”

鼻尖飘来的血腥味，他现在突然很厌恶。

默默地转头看着杨青儿，陈长命忽然问道：“想不想为你的娘亲还有爷爷奶奶报仇？”

听到这话，杨青儿小小的身子一震，被鼠妖追杀受的伤好了之后，留下疤痕的稚嫩脸庞上，顿时泪水不绝。

陈长命回想着当时看到的景象，一头猪妖冲进了杨九他们的院子里，在院子里的人被猪妖咬地面目全非，也是在把几个人都咬碎，正吞吃的时候，杨九带着杨青儿回了院子，亲眼目睹了自己亲人的惨状，以及猪妖的残暴。

而那头猪妖，正好就是没死，逃出三河府的猪妖首领。

而当时猪妖手里拿着啃食的腿，正好是杨青儿她娘的腿。

“想不想报仇？”陈长命见她没回应，又问了一遍。

“想！”杨青儿扭过脸，这也是她第一次直视陈长命，眼里没有畏惧。

咧开嘴角，陈长命大笑道：“想就好，我教你怎么报仇，你学不学？”

“学——”杨青儿握紧了小拳头，小脸上满是仇恨。

“好好好，很有精神劲儿，就凭你这股气势，就能砍死那头猪妖。”陈长命满眼欣赏地拍了拍她的头。

“现在跟我说，砍死猪妖，为娘亲报仇！”

杨青儿跟着大声喊：“砍死猪妖，为娘亲报仇！”

陈长命鼓励道：“继续喊，不要停！喊的声音越大，猪妖死的越快！”

“砍死猪妖，为娘亲报仇！”

“砍死猪妖，为娘亲报仇！”

“砍死猪妖，为娘亲报仇！”

...

空荡的黑山上，稚嫩的嗓音回响，一声声复仇之音，还有一声声嘶哑的大笑。

庙门前，陈长命与杨青儿这一大一小，小的哭，大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