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在这座城市开了十年的夜班车。凌晨两点，我正行驶在滨江路上，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着，扫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
对讲机里传来同事老张的声音：“小陈，刚才接到一个去西郊的单子，我这边走不开，你离得近，要不要接？“
我看了一眼导航，西郊确实顺路，而且这个时间点能接到长途单不容易。“行，你把乘客电话发我。“
很快，我收到了一个号码：138xxxx4758。拨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师傅，我在滨江花园小区门口等您。“
十分钟后，我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的她。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长发披散，手里提着一个小行李箱。路灯的光晕中，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是去西郊吗？“我摇下车窗问道。
她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后座。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飘了进来。
“具体地址是？“
“西郊公墓。“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我心头一跳。
我透过后视镜打量她。她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这么晚去公墓？“我试探着问。
“嗯，去看我妹妹。“她望向窗外，“今天是她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我识趣地没再追问，专心开车。雨越下越大，雨刮器摆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后视镜里，她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开出市区后，路灯渐渐稀少。黑暗中，只有车灯照亮前方蜿蜒的山路。突然，她开口了：“师傅，能开慢点吗？我有点晕车。“
我放慢车速，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她的脸色更白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要不要开窗透透气？“
她摇摇头，从包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我注意到药瓶上的标签：氯硝西泮。
“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心。
“没事，老毛病了。“她勉强笑了笑，“自从我妹妹走后，我就一直睡不好。“
我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个急刹车。前方路中间站着一个人！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车子堪堪停在那人面前。我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人，只有一根倒下的树枝横在路中间。
“吓死我了......“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头看向后座，“你没事吧？“
后座空空如也。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才明明......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后座确实没有人，连那个小行李箱也不见了。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我颤抖着手打开车内灯，仔细检查后座。座椅上没有任何痕迹，仿佛从未有人坐过。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138xxxx4758。
我盯着这个号码，手指颤抖着，迟迟不敢接听。铃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我按下接听键。
“师傅......“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还在小区门口......你怎么还没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电话里的才是真的，那刚才坐在我车上的是谁？
“你......你穿什么衣服？“我艰难地开口。
“米色风衣，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诡异，“师傅，你刚才是不是看到我了？“
我猛地挂断电话，发动车子掉头。就在这时，后视镜里闪过一道白影。我死死盯着镜子，心跳如鼓。
白影越来越清晰，是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她低着头，长发垂落，慢慢抬起头......
“啊！“我惊叫一声，差点撞上路边护栏。再看后视镜，什么都没有。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张的号码：“张哥，你刚才给我发的那个号码......“
“什么号码？“老张的声音透着疑惑，“我今晚没给你发过任何单子啊。“
我的手机掉在座椅上。雨还在下，雨刮器依然在摆动，但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
突然，后座传来一声轻笑。
我僵硬地转过头，后座上坐着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师傅，继续开啊。“她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妹妹在等着呢......“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在雨夜中疾驰，后视镜里的女人却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开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片灯光。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朝着灯光的方向开去。那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我冲进便利店，语无伦次地向店员讲述刚才的经历。店员是个中年大叔，听完后脸色变得很奇怪。
“你说你载了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他压低声音，“一年前的今天，有个穿米色风衣的姑娘在这里买过东西，后来......“
“后来怎么了？“
“她在前面的弯道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店员指了指窗外，“据说是因为妹妹去世，伤心过度，开车时分了神。“
我浑身发冷，想起后座女人说过的话：“今天是她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突然，便利店的门被推开。我惊恐地回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
她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苍白，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后退几步，差点撞倒货架：“你......你到底是......“
“我是林小雨的姐姐。“她轻声说，“一年前的今天，我妹妹在这里出了车祸。我太想她了，所以......“
“所以你就装神弄鬼吓唬人？“我愤怒地打断她。
她摇摇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妹妹。你看，她和你长得真像。“
我接过照片，顿时愣住了。照片上的女孩确实和我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妹妹生前最后一条短信，是发给一个出租车司机的。“她的声音哽咽，“她说那个司机人很好，愿意听她倾诉......“
我突然想起一年前的雨夜。那天我也载过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很伤心，说要去西郊公墓看姐姐。我们聊了一路，她说姐姐一年前去世了......
“你是说......“我的声音颤抖。
“是的。“她点点头，“那天你载的是我妹妹。她太想我了，所以......“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原来，一年前的那个雨夜，我载的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天晚上，我妹妹是不是真的很快乐......“
便利店的灯光忽明忽暗，我看着她渐渐模糊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我艰难地开口，“你也是......“
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身影慢慢消散在空气中：“谢谢你，那天晚上，让我妹妹不再孤单......“
雨还在下，我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远处，一辆出租车缓缓驶过，后座上似乎坐着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孩......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开过夜班车。但每当雨夜，我总会想起那两个穿米色风衣的姐妹。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有些羁绊，连死亡都无法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