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幻听

人的一生总是大的失败远多于微小的成就。

就像是你准备了一整年的铁饭碗考试，虽说不上努力得天地可鉴日月可昭，但也是狗看摇头的程度。

可毕竟还年轻，幻想着多少能够一够门槛的。

殊不知这只是失败的起点。

待一次、两次、三次的失败后。

即便每次都在进步，但仍旧像某平台的助力活动，始终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到时。

就会开始疑惑。

诶？咦！这不合理啊？

但不合常理，才是正常的。

毕竟努力了并不等于有结果。

更何况天底下努力过头的人数已经多到可以单独划为“奋斗族”了。

但同时，不合常理的荒诞，才可能是这个寰宇的主基调。

就如同正垂头丧气宛如流浪狗的林郁于12月寒冬的凌晨六点去赶早班车时耳边突然莫名其妙响起的一句话。

【建议不要去外出，因为“洪流”就要来了】

林郁小心翼翼的站在被昨日来来往往的人踩得结实的冰坨地面上，诧异地停下正准备翻开耳机捂热乎的动作。

“...我，幻听了？”

可清晨六点还带着夜色的郊区公交站内只有他一个人。

宽阔的街道猛然敞开了刮来一阵风。

将还有点睡眼朦胧的他狠狠抽醒。

“是不是昨天刷题刷到凌晨2点刷猛了，最近老是耳鸣，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吧，还是得爱惜身体啊。”林郁碎碎念着将快包浆的耳机捂在手心，哈出一股白色热汽。

幽寒的街口红灯闪烁，几辆早起的车竟出乎意料的安静等待。

哎，天天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每个月付了房租再对付着吃点饭，手里就剩不了几个钱了。

但是回老家吧...又没啥门路，至于考铁饭碗...林郁猛地打住。

不行不行，虽说渺茫，好歹还算个目标。

不能质疑，不能质疑的，不然道心破碎了怎么办？

寒风中，林郁为了对抗逐渐缠绕全身的寒意，开始想东想西。

他原本还想着等明天发了工资买一件新棉袄穿。

但仔细评估了下这件大学时期的棉服成色，觉得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

况且，挑选衣服也是很费力的事儿。

绿灯亮了，几辆车缓缓驶过，接着，街道陷入奇怪的安静。

约莫又过了五分钟，熟悉的公交车从远处街区拐角出现。

车内明亮的灯和水雾朦胧的窗户，给正在寒风中跺脚的林郁一丝温暖。

车程大概一小时二十分钟，起得早就不会堵车。

等下了车去早点铺买俩热乎乎的包子，再喝一碗豆浆暖暖身子。

然后打卡，开启一天的工作。

车内空调暖气还可以，零零散散几个人分布在前后，都在打盹儿。

定好时间，林郁关掉耳机，抱臂低头准备补补觉。

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较往常提前了三四分钟到，按照惯例，肚子适时地表达了需求。

下车，穿街绕路步行一公里，来到单位楼下的包子铺。

此时人已经多起来，城市也从静谧的睡意中完全苏醒。

【距离“洪流”到达还有十分钟，建议找个封闭空间躲好，记得上锁】

正排队准备点餐的林郁被吓得猛一激灵，惹得前后的人皱眉不耐。

靠...不...不是幻听？不...不对，这就是幻听吧？

不会熬夜熬的神经出问题了吧？一刹那，林郁连吃饭加上班的心思都没了。

他很确定，刚才那道声音绝对不是身旁的任何一个人发出的。

那道声音很稚嫩，像个小女孩的声音。

但，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得了得了，这会儿是纠结细枝末节的时候吗？

林郁赶忙掏出手机，在黑度浏览器上检索幻听的相关症状。

我靠，真的是幻听！

看着相关词条的描述，天呐，这简直就是我！

可，幻听怎么请假呢？要是直说的话全办公室肯定都得笑嘻了吧？

再者，万一做这检查那检查的，不得大几千出去了？

一想到这儿，林郁瞬间冷静下来了。

什么幻听不幻听的，我没病！

但吃完了饭，上电梯的时候林郁又有点慌，这要是真幻听，得算疑难杂症吧。

这该如何是好？我还这么年轻...，才27，女朋友都没谈过呢...

一想到年龄，林郁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是啊，都27了。

唉。

“呦！这不小林嘛，图做好了吗？稿子写完了吗？”

一道尖锐而充满油性的声音响起，开启的电梯门外，是拿着公文包的一胖乎乎的戴眼镜白净中年男人。

油，太油了，这不仅是他外形给人的第一印象，接触后还得把这个印象不断加深。

“啊，陈哥，您今天来的够早的哈，那些活儿我昨晚上九点就弄完了。”林郁礼貌假笑。

被称为陈哥的胖子没有接话，好像方才他并没有问话一样。

妈的死胖子，没有下次了！

按往常，林郁也不会当回事，但今天他的心情本来就不佳，此时仿佛是往引线上凑了跟火柴，只差一步就能点燃他的情绪。

【距离“洪流”冲击只剩一分钟，倒计时开始，再次建议迅速找个房间躲起来】

声音再次响起的一瞬间，林郁所有的火气都消失了。

他不傻，连续三次如此清晰如此明白的话语，绝对不是幻听。

当想明白的这一刻，他猛地紧张起来，全身上下仿佛收到了大战的号令开始做战前动员，心脏突然加速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砰...

电梯内的不锈钢面，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润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极为僵硬严肃的苍白和泛青。

一分钟。他从听到这话的开始到明白过来，花了近十秒，此时，他自己也开始倒计时。

还剩五十秒。

电梯停了，门开启，他撞开挡在前面的陈胖子，顾不得对方在身后大声呵斥。

还剩四十秒。

林郁的呼吸急促得像跑了一千米的中段，他颤抖着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慌乱中插了好几次才插入缝隙。

还剩三十秒。

办公室的门开启，他冲入房间，从自己工位抽屉拽出两根数据线，再冲进领导办公室锁门将数据线缠绕在门锁上。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呼！林郁猛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大战三百回合后进入贤者时间的疲软，背靠着座椅瘫软下来。

呼、呼、呼，什么玩意儿，啥都没发生啊？

我不会真的是隐藏的精神病吧？刚刚是发作的状态？幻听加精神病？

不对不对，应该是我有精神病，所以我才幻听的！

林郁咧嘴笑了，笑的极其难看。

然而就在此时，二十楼的窗台外，阴霾的天空突然绽放出无尽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