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杜展鹏在走廊里安排了十几个手下,目的就是通风报信,再就是阻止外人闯入搅局。
这小子是怎么进来的?
外面那些人干什么吃的?
顾不上骂小弟,杜展鹏本能后退一步,上下打量陈彦祖:“你是哪位?”
陈彦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不过目光锁定在被两个大汉挟持的严少筠身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抓的这个是我老板娘。”
杜展鹏冷哼一声:“你瞎了!看不出来律师行倒闭!老板娘?说不定过几天就是脱衣舞娘!你老板卷款跑路,抓紧时间去找份新工作吧,别挡路!”
陈彦祖没动地方。
“只要老板没宣布开除我,我就还是这里的员工。另外,我还要提醒几位大哥,这里是中环,这层楼有四家律师行。你们准备就这样带严小姐下楼?恐怕没走出停车场就被警察带走。”
陈彦祖开始挪动脚步,不是后退而是前进,朝着杜展鹏走过去。
“你是负责人是吧?那就是首犯了。根据港岛法律第212章《侵害人身罪条例》第42条规定,任何人以武力或欺诈方式将任何男子、男童、女子或女童在违反其意愿下带走或禁锢,即属犯可循公诉程序审讯的罪行,可处终身监禁!严小姐的老爸是大法官,上了庭之后,你猜法官会帮谁?”
被两个大汉按着的严少筠,猛地抬头脱口而出:“不是这样的!”
胸大无脑!纠错也要看场合!
陈彦祖心里咆哮,脸上云淡风轻。
“我知道不是这样,不过是提出一个假设而已。港岛法律是公平的,法官公正严明不会帮自己人,不会对绑架法官子女的嫌疑人重判。几位大哥想必也是这么想,否则怎么敢抓着你的胳膊不放呢?”
两个大汉同时松手,悄悄向后挪动脚步。
脱离束缚的严少筠,踉跄着跑向陈彦祖,眼看就要来到其面前时,却又发出一声痛呼。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
杜展鹏左手抓着严少筠长发向后拉拽,两眼紧盯陈彦祖:“小子,你唬我!能在中环开财务公司,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和我讲法律?你是大律师还是事务律师?”
“OFFICE BOY!”陈彦祖回答的理直气壮。
杜展鹏怒极反笑:“办公室助理!小子,你有种!你们几个混蛋,睁大眼睛看清楚!就是这么个杂工,把你们吓成这副德行!”
他边说边转头扫视身后几个喽啰,那几个西装大汉全都低下头不敢作声。
之前负责控制严少筠那两个,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杜展鹏回看向陈彦祖:“想学人英雄救美,也要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等你做了大律师,再和我讲法律!让路!”
说话同时,右手在陈彦祖肩膀上用力一推。
纹丝不动。
陈彦祖就挡在会客室门口这个位置,他不动,谁都没办法离开。
杜展鹏面色阴沉:“你想找死?”
“阿祖,走啊!”严少筠终于再次开口。
她的表情痛苦,看得出,既是因为疼痛更是因为恐惧。声嘶力竭朝陈彦祖大叫:“这件事和你无关,这些人你惹不起的!”
“听到没有?你老板娘让你走啊!让开!”
杜展鹏第二次伸手去推,陈彦祖依旧纹丝不动。
“这位大哥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办公室助理也好,是清洁工人也好,都不影响你的定罪量刑。法官判案讲证据,不是看身份。你知不知道港岛最高法院上面的塑像是什么?泰美斯女神,也叫做正义女神。代表法律精神不偏不倚,公正无私。不管富翁还是江湖大哥,犯了死罪一样要环首……”
杜展鹏的脸色陡然一变。
“环首”两个字显然触及到他的逆鳞所在,严少筠大声惊呼:“阿祖快跑!”
为时已晚!
杜展鹏第三次出手!
不过这次他不再是推,而是抓住陈彦祖的领带向会客室内猛拽!嘴里一声咆哮:“打断他的腿!”
陈彦祖脚步踉跄,跌撞着冲入会客室。
杜展鹏松开抓着严少筠头发的左手,右手抓领带同时,左手化爪为拳,一记勾拳猛击陈彦祖颌骨。
他既是鹏程财务公司持牌人,也是港岛老牌社团“义丰”门下“十二红棍”之一。主修西洋拳,绰号“左手拳王”。
中环不比其他地方,律师行更不是寻常所在。
哪怕面对仇人的女儿,他也强压怒气不出手,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但是陈彦祖之前的言语犯了他忌讳,就顾不得那么多。
可就在出拳的刹那,他忽然发现,对面少年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上当了?!
就在杜展鹏松开严少筠的同时,陈彦祖猛然出手!
左手手刀上撩领带应手而断,右手手刀横斩杜展鹏咽喉,白眉拳·标掌斩桥。
后发先至。
杜展鹏扭身立右臂格挡招架,同时左拳全力挥舞。
一拳五百磅!
陈彦祖右手手型变化,从标掌变为擒拿,已然抓住杜展鹏左手。
白眉拳·摩桥推腕。
左手一记窝心捶,狠狠砸在杜展鹏前胸。
地煞拳·霸王硬开弓!
杜展鹏脚步踉跄后退几步,才被身后小弟架住。
五官抽搐扭曲,黄豆粒大小的汗珠布满额头,呼吸粗重且混乱。
严少筠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子躲在陈彦祖后面,同时叫道:“不要打架!”
陈彦祖看着已经暂时失去动手能力的杜展鹏,露出一丝冷笑:
“你刚才那一拳,差不多有五百磅。和我打,还不够资格。你收了不少城寨的人当小弟,外面那十几个,有一半我都认识。带队那个宾宾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在城寨的时候,大家都叫他沙皮狗。八年前进城寨,自称是因为在菲律宾杀了人被通缉。短棍用得马马虎虎,得形不得法,算不上高手。他被我打掉七颗牙齿三根肋骨,所以不敢挡我的路。”
杜展鹏身后的人终于明白,外面那些人为什么放这小子进来。
他显然也是出身城寨,而且比外面那些人更凶。
自从九龙城寨拆除,港岛大小社团就多了无数猛人。
某小报上更是刊载了匿名文章,指责港府只顾拆除城寨不考虑善后安置,结果就是把整个港岛变成大型城寨。
这些人不会念旧情,但会敬畏实力。
他们肯放这小子进来,只能证明他比那些人更可怕。
杜展鹏勉强开口:“你也是城寨的?”
“我是谁,你问沙皮狗就好了。我只负责给杜先生提供免费法律咨询服务。首先,根据港岛法律第221章第101条及101A条,任何人都具有临时逮捕或协助逮捕罪犯的权利,而不会因此触犯袭击、非法禁锢等罪行。同时,根据港岛法律第212章第8条,可原谅的杀人罪行中规定。任何人因不幸情况或出于自卫而杀人,均不会因此招致处罚。”
陈彦祖右手托起仅剩三分之一的领带:“这条断掉的领带,就是我遭遇生命威胁的理据。所以我现在就算杀掉你们所有人,也是无罪的。”
杜展鹏手下几个喽啰心头一寒。
虽然特赦令只对颁布以前的罪行起作用,但是很多城寨打手已经养成习惯,经常下意识下死手。
他们能在港岛江湖打出名气,也和这种狠辣分不开。
眼前这个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能镇住外面那些人,就说明他比那些人杀性更重。
更可怕的是,他懂法律。
一个懂法律的城寨出来者,的确可能干掉自己这些人。
收钱不需要拼命,犯不上和这种人为敌。
只有杜展鹏态度依旧强横:“你唬我!就算你干掉我们,这笔债她一样要还。”
“杜先生又误会了,我只是不想你们挟持并伤害严小姐,没想过赖账。你们收钱不是收命,严小姐是大状,可以帮人打官司赚钱的。大状收费有多贵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三百万,很轻松。”
“轻松?”杜展鹏窝在胸口这口气终于缓过来,脸色也好看一些,眼神也越发凶戾:
“她老公也是大状,现在一样要跑路!这个三八虽然是大状,可是从没打过官司。她出来帮人打官司?出来做鸡还差不多!就算她现在出来挂牌,有哪个白痴会请她帮忙?”
“那是另一回事。总之,从法律角度,严小姐的确有偿还债务的义务。但是该偿还多少,负担多少比例,还都值得商榷。在我的当事人有能力且愿意偿还的基础上,具体的偿还方式应该由债务人和债权人沟通决定。或者由债权人向法院提告,由执达吏来宣布法院裁定结果,轮不到财务公司介入。债务人的义务里面,也不包括必须和债权人在游艇见面这一项。我的当事……我是说严小姐有行动自由,不受人威胁。杜先生的心思我很清楚,想要找机会报仇是吧?有我在,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我欠严官人情,不会让你伤害他女儿。”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迸出点点火花。
杜展鹏忽然狂笑出声:“好!非常好!你小子有种!严少筠你听好了,这小子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要么现在乖乖和我走,要不然……一切后果自负!”
身后阵阵热气传来。可以感觉得出,严少筠非常紧张,随时可能因恐吓而崩溃。
陈彦祖只能把左手背到身后,握住了严少筠的手,通过这种方式给她勇气,让她不要被对方的恐吓击倒。
前世这种事经历过很多,早就有了经验。
现在就是比谁能僵持,谁更有定力。自己没问题,但是身后这个女人,恐怕撑不住。如果她输,那么就满盘皆空。
虽然这件事和自己无关,但她是严守正的独生女,这件事就必须管到底。
毕竟没有严守正,就没有今天的陈彦祖。
人不可以忘恩负义!
这不是何象飞的信条,是陈彦祖的。
这个女人不可以有事!
这也是陈彦祖的执念。
杜展鹏身上的CALL机忽然响起,杜展鹏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陈彦祖。
陈彦祖让出身位,杜展鹏快步走出。
借这个机会,陈彦祖也得以面对严少筠,双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
“杜展鹏对你不怀好意,而且什么都做得出来。记住,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听不要信,更不要和他走。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严少筠连连摇头。
“你不明白,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件事怎么解决可以慢慢商量,总之你不和他走就对了。”
过了二十多分钟,杜展鹏气势汹汹从外面回来,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来到陈彦祖和严少筠面前,瞪着严少筠问道:“你决定了没有?”
陈彦祖不给严少筠说话机会:“她不会和你们走。如果你不能做主,我们会直接和你老板联络。”
“这件事现在由我负责,不需要麻烦小庄先生!你刚才说秦太太可以打官司赚钱还债是吧?我现在就有一桩谋杀官司给她,打得赢万事有商量。否则,我义丰八千门生,一定和你们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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