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要不要再上车歇会，特勤二组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废弃的厂房前，魏枭冲面前仍咬牙切齿的梁薇，扬了扬下巴。
梁薇猛地转回头，盯上了魏枭。
“我说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生气又有什么用？证人，证物，或者其他能印证你推测的证据，你有什么？而且你最好相信我，即便你手上真的有这些东西，能确保他们不会被物证室的人不小心‘搞丢’，你想起诉黑川国际，也还得经历无数的麻烦……”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梁薇忽然打断了魏枭，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魏枭沉默了片刻，随后耸了耸肩。
“我说过，我的职位只是个负责扣扳机的大头兵，情况我说了，怎么做你自己选。”
“老魏，或许你是为了能吃口饭才当警员的，但抱歉，我不是。”
说完，梁薇不再理会魏枭，而是径直朝厂房走去。
对梁薇的表态，魏枭似是无动于衷，只默默跟在梁薇身后，走进厂房。
随着梁薇拽开了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地面上，大量的鲜血流淌交织，逐渐汇聚成流，大约有七八具尸体，已经被大口径机枪扫成了散落的碎肉块，七零八落般的满布在厂房各处，从地面上一张仅剩半边脸的面孔依稀能认出，这些尸体里面，的确有那些强闯了治安局的雇佣兵们。
“呕……”
血腥味的刺激，以及眼前这宛若人间炼狱般的场景，让梁薇不可不免的干呕，脸色也不由得有些发白。
一夜没睡的困倦，饥渴、疲乏，加之眼前这不堪入目的场景，的确是催吐的良药。
虽然身体表现的极为不适，但梁薇却没有掉头离开，反而她强忍着恶心，开始仔细的检查起了现场，表现的极为仔细和专注，仿佛不愿意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看她这副样子，魏枭着实是有些不忍，忍不住皱眉提醒了句。
“我说，要不算了吧，德普那家伙亲自做的善后，不会留把柄的。”
“不可能！”
斩钉截铁般的，梁薇反驳了魏枭。
“凡走过的，必会留下痕迹，这是法证之父罗卡说过的话，就算你说的那个德普是为了销毁证据而来，他也必定会在过程中留下新的证据！”
魏枭皱了皱眉头，刚想张嘴告诉梁薇，即便有证据，也未必有用，可看着她那无比专注的神情，终是犹豫了下，没有说下去。
不论旁人想说些什么，只要自己没有狠狠的撞在南墙上，人始终很难回头。
昔日的他，何尝不也是如此？
在有些诡异的沉默之中，很快，曹敬安与特勤二组的人员们，也很快赶到了现场。
将此前的情况告知他们后，又确认了梁薇仍不愿离开，魏枭也没有继续苦劝，只是再同曹敬安打了声招呼后，便主动提出要先行离开了现场。
熬了整整一夜，如今外面都已泛起了鱼肚白，尽管同样心情沉闷，但曹敬安还是点头放魏枭离开，还顺道大方的多批了一天假期，算是补偿了魏枭这一宿的折腾。
回到自己的皮卡车上，嚼着咖啡糖，魏枭驱车离开了工厂区，途中又跑到彩虹街的边缘俱乐部问了些事，这才在上午十点，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推开房门，屋内有些阴冷，液晶大屏替代的窗口，正徐徐播放着浩渺的星河。
不过魏枭却无心欣赏这景色，他甚至连澡都没力气去洗，脱下外套和马甲后，漫步挪到了床榻边，直接一头栽倒，顺手将毯子往身上一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一直睡到晚上八点，魏枭方才醒来。
将液晶屏调到了新闻台，打着呵欠，慢吞吞的挪到卫生间洗了个澡，再走出时，液晶屏的大荧幕上，黑川国际的发言人正坐在主持人身旁，义正言辞的抨击着远江城里无法无天的雇佣兵们，同时借由德普小队的战绩和治安局张贴的表彰状，吹嘘着黑川国际的安保能力。
越听越烦。
皱着眉头抬起手，轻轻滑动。
大荧幕上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立马切换成了远江城的夜景。
紧跟着，来自上世纪悠扬的曲调，缓缓在房间里响起。
“酒一再沉溺，何时麻醉我抑郁……”
魏枭瘫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而脑海里，凌晨时梁薇和德普的话，却不断交替着闪过。
“或许你是为了能吃口饭才当警员的，但抱歉，我不是。”
“有件事我改变主意了，回去以后记得通知你们科长，让他写一封表彰状……”
重重的吐出了口浊气，魏枭站起身，迈步走到衣架前。
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了张纸条，魏枭盯着上面的名字沉吟了许久，缓缓握拳。
“纳米增殖炉已经开启，预计总体增值幅度：7%。”
“表皮组织覆盖率总体100%，脑组织总体覆盖率8%……”
伴随着心中的念头，体内的纳米系统不断响起播报的声音，魏枭坐回到沙发前，打开茶几上的铁盒，从里面抓出一大把咖啡糖，一颗接一颗的丢进了口中。
刚补充的糖分和热量，才落入体内，就飞速被体内的纳米细胞接收，变成了增殖炉生产新细胞的燃料，如似火焚般的烧灼感在胃部升腾，让魏枭忍不住伸手抓着自己的肚子。
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浮现，魏枭的脸色飞速涨红，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
在这难以言喻的痛苦中，魏枭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茶几的一角。
台面上扣着个相框，从背面的浮灰上看，这相框似乎已有很久没被碰过了。
望着它，魏枭仿佛灵魂被缓缓抽离，身体上的痛苦仿佛也不再那么令人无法接受。
良久，魏枭长长的呼出口浊气，体内的烧灼感，终于彻底消退。
“增殖炉已关闭，身体细胞纳米化总进程：20%。”
站起身来到冰箱前，拿出银色的酒壶。
“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伴随着音乐，魏枭猛地灌下一大口酒，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口中的辛辣。
“呼……”
再次睁开眼，魏枭拿出那张纸条，最后看了眼。
“杰拉，43岁，职位：黑川国际研发部高级干事，军用猎犬3型智脑项目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