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死了吗?
叶清然只觉得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飘飘然便是到了三尺之上。
顾文修终是现了身,脸上竟还闪烁着晶莹。
是鳄鱼的眼泪吧!
她都死了,还装作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
他是不是这些年演惯了,改不掉这深情模样?
一张草席裹面,她的尸首被带走了。
想她叶清然孤傲一世,死后竟是连口棺材都没有,真是可悲可叹啊!
如此场景,不看也罢。
不对!
木儿怎么把那张脸皮覆在了自己的面颊之上,这脸皮不该是给叶清漓准备的吗?
不该是叶清漓替上她的太子妃位,可如今这是……
原本觉得有些烦腻的叶清然一下好奇起来,而下面这些小人一个个着急忙慌收拾着喜房更让她不明所以。
一切都恢复到了她死前的模样。
顶着她脸皮的木儿也扮作她的样子穿上喜服盖着喜帕端坐着,似乎在等着谁。
喜房之外,满厅之中,红飞翠竹依旧,急竹繁丝依旧。
终于,银光一闪,一柄长剑直入。
叶清然定睛望去。
陆晏舟!陆大将军,木儿的丈夫。
他来此,是为了……
木儿似乎是瞧准了时机,重新端起那盛满了毒酒的杯盏,就在她要一口饮下时,陆晏舟打断了这一切,“他让你死,你便去死吗?若你愿意,我可带着你远走高飞。”
哈?
叶清然越发糊涂了,不免换了个姿,撑起了脑袋,细细打量起了这陆大将军。
高挺的鼻梁,乌木色的瞳孔仿佛射着寒星,明明征战多年可身型却又清瘦,不过容颜俊逸,比顾文修要好看两成,真不愧为京师四大绝色之首。
她还记得,这四大绝色之名流传出来时,自己还曾因为屈居第二败给了一男人而以泪洗面了一整夜。
可现在细细想来,当年,这陆晏舟也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
不过,想来她与陆晏舟不过点头之交,也因着是木儿的丈夫,才稍有些了解。
可她大婚之日,他只身独闯,还要带她离开,又是意欲何为?
糊里糊涂间,叶清然便打算继续看戏,毕竟,她这也刚死,不知该去往何处。
更何况,这木儿还顶着她的脸。
“陆晏舟,我的大喜之日,你还真就敢来?”
一切似乎都在顾文修的算计之中。
酒盏刚被打翻,他便带着一众卫兵出现了。
可对于他的到来,木儿似乎有些意外,甚至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怎么来了?”
她打着磕巴,还不停地朝着顾文修使眼色,着急坏了。
不过顾文修却毫不在意,他眸光一闪,冷笑着:“陆晏舟,寻了你这么久,到底还是这一招最管用。妹妹,我说得没错吧!”
“你乱说什么?”
木儿侧着脸,恨不能逃走。
她以为自己算计成了,哪里想,算计多年,她也被算计其中。
察觉到不对后,陆晏舟便开始细细打量起了木儿,终于他抓起她的右手,却并未见到那熟悉的赤色掌中痣。
霎时,他的双眉骤起,面色铁青,带着质问的口吻望向顾文修,“人呢?你把清然弄到哪里去了?”
顾文修就像无事发生似的,淡淡道:“自然是死了,江北王府的人,我怎么可能还让她活着。”
叶清然目色带凶,火气冲天。
他顾文修如蝼蚁般被人肆意践踏,是江北王府助他,如今他高高在上,便将江北王府视作蛇蝎。
这样人,如何能配上那高位。
陆晏舟双手攥拳,眼神似是要杀人,“顾文修,你以为你杀了她便可高枕无忧?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下流之事这普天之下就无人知晓?江北王府三百二十七缕孤魂,十万绪武军,你踩在他们的肩头上方才成事,可你身上当真流着皇室血脉吗?”
叶清然只觉自己心间刺痛,面颊发麻。
难道说府里三百二十七口人也是……
顾文修自是不敢对上陆晏舟的眼睛,可叶清然飘在上空却是看得真切,他那肩头早在微微发颤,他,慌了,“你又有何证据,即便是有,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来人,给我……”
“不要,哥哥,不要……”
满头的金钗玉环散落一地,木儿顾不得这些便是跪倒在地紧紧抓住了顾文修的手。
可顾文修呢?
似乎很是嫌弃,更是一把掀开她的假面皮,“妹妹啊!要我怎么说你呢!你确实是聪明,能学来这偷天换日的本事,但可惜啊!你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的计谋天下无敌,可唯独不该动了心,这一但动了心,便什么也没有了。”
“顾文修,你答应过我什么,太子之位你都已经得到了,为什么你要破坏我的幸福,为什么?”
面皮被揭开,木儿就仿若被活剥了衣服。
明明他们可以相安无事的,他做他的太子,她过她的日子,只要能陪着陆晏舟,她愿意一辈子披着叶清然的皮。
她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为什么却要破坏,愤恨之心已经喷涌而出。
顾文修嗤笑一声,一手捏起木儿的脸,“你想护着他,可你觉得他会想被你护着吗?你们成婚那日,若非是我的酒,你又怎会怀了他的孩子?你真以为他对你有半分情意?”
“酒?是你在酒中动了手脚?”木儿几近绝望。
成婚那夜,他拥她入怀,许她诺言,温柔备至,与她交合,也都是假的?
“陆晏舟,你可曾爱过我?”
“从未!”
没有任何犹豫,冷冷的两个字脱口而出。
这也让木儿杀心渐起,“既是如此,那你就不能活。”
衣袖中的匕首刹时取出,直直刺向陆晏舟的胸口。
“不要!”
叶清然喊出了声,可她如今已是鬼魂又有谁能听到。
为她丢了性命,他对她既有这份情谊,又为何从未开口?
木儿用布将那匕首擦拭干净,冷笑着:“这匕首是初次相识时你送我的,今日我便还了你。”
存着最后一口气,陆晏舟看向被丢落在地的假面皮,开了口,“茵茵,你且等等,我来寻你了。”
茵茵?
听到这两个字从陆晏舟嘴里说出来,她一下怔住了。
难道是他?
细细回想着过往,叶清然原想找出些什么,可越想她便越觉得自己头脑发涨,渐渐地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