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负负得正

学生时代是人生中最虚荣的阶段。

大部分男生都曾在心里幻想过这样一个场景。

在放学时分人潮汹涌的校门口，开着一辆拉风的小汽车，载着一位超级美女扬长而去，留下身后无数羡慕的感叹和惊掉的下巴。

所以，方周并不在意为什么赵暖会跟跑线的黑车一样，每天放学都准时出现在五中门口，而是朝着袁源淡淡一笑，挥了挥手，环视一圈，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身后无数人惊愕，纷纷嘀咕方周是不是被富婆包养了。

袁源过了马路，望着A4尾灯骂骂咧咧。

这时，从分校方向跑来一道身影。

马晓宁拉住正要离开的袁源，眼圈通红，面色惶急。

“你怎么又来了？白天我不是发短信和你说分手了么！”

袁源满脸不耐烦。

马晓宁瞅瞅周围人群，抿着嘴不放手，她把袁源往路口的僻静处拽。

“我还想再跟你说一句话。”

“说完就分？”

“说完就分。”

马晓宁深深看着他，忍着泪珠儿终是一点头。

墙边树下。

马晓宁颤巍巍从校服兜里掏出一根小棒棒，差一道杠升大队长。

袁源看到，一惊一愣，皱起了眉头，看着她。

有半分钟的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袁源掏出一根烟，默默点上，斜视四十五度，目光迷离，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股烟雾。

马晓宁水雾朦胧的眸子始终注视着他，目光中有紧张有期待。

配合着一套标准的渣男动作做完，袁源说出了标准的台词：“不一定是我的吧？”

马晓宁秀气的手紧紧握起，身子莫名一颤，眼里的光熄灭一半。

“我只和你...那样过。”

“别闹了，我们还上学呢，我给你两千块钱吧，你去那啥。”

“可以不分手么？”马晓宁嗓音发抖，摇头问。

袁源吸完半颗烟，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这才回答：“好聚好散吧。”

一片枯叶从树上落下，马晓宁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那层水雾却消失不见，她没哭。

低着脑袋，她无声点了点头，转身朝五中走。

“我知道了，那我去训练了。”

“哎，”袁源叫住她，“那啥，明天我把钱…”

马晓宁：“不用了，我自己有钱。”

看着她离开，袁源耸耸肩膀。

行，省两千。

妈的，明天再堵方周那个傻逼。

走进学校，马晓宁进了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偷偷从校服另一边的口袋里，又拿出一根小棒棒。

上面，差一道杠升班长。

她知道，是方周救了她。

不然这么下去，也许是下一次，也许是某一次，她就彻底完了。

只是…她以为自己拥有过爱情，不想这么轻易就失去。

她想试试，想再争取一次。

看了看，她把两根棒棒和一根红色圆珠笔一起塞进书包里。

“马晓宁，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我还在分校找你半天呢。”

校队的另一个女生走了进来，问她。

“嗯，”马晓宁灿烂的笑了。

我念旧，但不代表会永远陷溺其中。

“昨天肚子疼请假了，今天要表现好些。”

两个女生说说笑笑换完了队服。

紧身裤一穿，肩并肩的高个长腿，身材火辣。

队友说：“走啊，我们先拉伸一下。”

“好，我们跑两圈。”

马晓宁高抬腿两下，队友抻着胳膊边往外走边说：

“对了，我刚才看到肥猪任的脑袋了，哈，像个大馒头，真好玩儿。

“主校这边都传疯了，说是方周那个大傻子打的。

“你说，平时肥猪任得给丐中丐欺负成什么样，才能遭这种报复？”

马晓宁不笑了，若有所思地轻声问：“都传是方周么？”

队友笑着说：“对啊，我听说方周这次还要再记一次大过，估计是要留级的。

“加上肥猪任的伤如果真查出来是他干的，我看八成会被开除。

“哈哈，到时候倒数第一的宝座终于能换人了，现在最难受的不是肥猪任，肯定是倒数第二那个谁，叫啥来着，忘了。”

马晓宁怔在原地，表情纠结，神色挣扎。

队友回头，奇道：“怎么了？走呀。”

马晓宁回过身，似下了什么决定，她问：“你刚刚看到教导主任是离校了么？”

队友说没有，“我看他上楼了。”

——

上了楼，两人进了一个靠窗的包间。

方周始终没有说话，脑袋呈四十五度望着窗外，眼睛微眯，嘴角微笑，一脸的高深莫测。

刚才在车上看见自己的一万字被偷看了，他正想发怒说这是犯法的行为时，赵暖递给他一张自己的名片。

方周看了一眼就笑了。

赵暖啊赵暖，你真是起了个好名字啊。

我刚刚想着怎么才能尽快捞笔小钱给媳妇改善环境，你就温暖地照了进来。

也罢，撞我屁股的事儿就此翻篇。

千里马遇见了女伯乐，来吧，你骑我吧。

同样沉默半晌的赵暖正要对装深沉的方周开口，包厢门就被敲响了。

女服务员走了进来，“先生女士，请问要喝点什么？”

看了看两人的打扮，服务员把菜单递给赵暖。

赵暖想了想，又递给方周。

方周把菜单放在桌子上，看都没看，抬头朝着服务员淡淡一笑。

“一杯拿铁，double sugar，少少奶。”

赵暖忍住了扑哧，抿着嘴低着头，揉了揉脑门。

服务员很有礼貌地说：“先生，我们这里是茶馆，如果您一定要喝咖啡，我可以去隔壁帮您买。”

嗯？

这家不是叫“one cup”么？

进门时溜号看错了？

赵暖对服务员说：“一壶198普洱套餐，谢谢。”

服务员走后，方周咳了一声，告诉赵暖：“唐宋时期，人们喝茶就是要加奶的，甚至还要加葱姜蒜，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赵暖点头，说没错，她知道的。

方周说：“现在南方流行一种叫奶茶的东西，你知道么？”

赵暖点头，说她知道。

解释的有些苍白，方周说：“这顿我请吧，昨天你赔我那么多钱，请你我心安。”

赵暖摇头，说自己有这家店的会员卡。

茶上来后，服务员脱鞋上了榻榻米，准备帮两人演示茶道。

赵暖拒绝了，说自己来就好。

方周就知道她准备开口了。

果然，赵暖把水煮上之后便看向方周，“我想代表暖阳出版社编辑部向你约稿。”

方周心道：来了。

直接了当。

人不可貌相，虽然是个年轻的丫头片子，却是个谈判高手。

但才华不同于其他商品，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方周准备抻一抻，抬抬价。

“哦？”抿嘴一笑，他露出诧异的表情，“给钱那种？”

“是的，现在市场上普遍的稿费标准是千字30到100元，这是原创作品的价格，但我们出版社对你的作品很看好，我可以为你争取到千字120元，你看……”

方周又笑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古文人皆饿死。那是以前…

鲁迅平均每年可以挣到16.8万银元，当时上海中学教师月薪50-140银元。

一银元可买16斤大米，四五斤猪肉，6尺棉布。

妥妥大富豪。

建国后虽然没那么疯狂，但58年到99年，文坛连续5次提升稿费。

写字还是能吃得起饭的。

可一百二…不是方周的心里价位。

但这姑娘开口直接说价格，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

方周决定继续抻。

“作为一名高中生，我的目标是上重点大学，富贵于我何加焉？”

昨天种种，加上那两篇文章，赵暖已心知这个男生不仅是个情种还是个才华泛滥的书呆子。

又见此时这傲气十足的神色，赵暖明白很难用金钱打动他。

一时间，她也不会了。

没谈过判啊，该怎么说服他呢？

出版社的《飞花文摘》销量不高，自己打算弄的网络杂志也还没做出来…

em…桌子下的脚丫蜷了蜷，赵暖决定仔细思考一下。

水壶呜呜叫了起来，方周见她神态自若淡然的泡茶，心里也犯了难。

上辈子在工厂做出来的螺丝和零件，自己也不负责销售，没卖过货啊。

菜市场砍价他有经验，抬价真没试验过。

“要不…”他试探着说：“千字一百五呢？”

“好，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