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初恋那件小事儿（1）

贫血是个很普通的病症，常见于营养不良人群及女性。

方周觉得女生贫血是有科学依据的，不稀奇。

但魏微星的贫血很严重，因为这姑娘不爱吃饭，临床诊断就是轻度厌食症。

方周记得自己问过她怎么会得这么奇葩的病，在他看来，吃饭是人生第二享受的事情。

至于第一…

是和秦音一起，吃饭。

当时魏微星给出的原因是桃子，没错，让她得了厌食症的元凶是一颗桃子。

八岁那年的夏天，魏微星同学吃了一颗熟透的毛桃，被桃核硌断了两颗牙齿…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到裂开的桃核里有两只蠕动的、白白胖胖的、半截的什么东西。

弱小无助的一声“大虫几！！”斩断了毛桃通往老魏家的路。

年深日久，魏微星连肉不爱吃了。

尤其是白肉，鸡、鱼一口不碰；

荔枝、山竹那种长相奇怪的水果更是想都不敢想。

别人的童年阴影可能是校霸、可能是贞子，而小星星的儿时天空中，始终被一条大肉虫子笼罩，着实可怜。

方周甚至在记忆深处翻出了一段可笑的场景。

上辈子他跟魏微星分手前，有次在出租屋独处…

当魏微星看到虫子精的时候，那种无助、惊恐、委屈、纠结…

总之，扫兴、无厘头、惨不忍睹，一言难尽。

他和魏微星的初见，就是在这间教室，第33考场。

上一次，魏微星虚弱地起身，举手报告，话都没说出来就昏倒在地，下巴磕在地上，缝了三针。

当时方周也是提前交卷准备去上网吧，老师和同学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善良的他把魏微星抱去了校医室，由此结缘。

月考成绩出来后，魏微星会到三班，但不是以大榜第三十三的成绩，而是掉到了二百开外，因为这科语文的作文，她一个字都没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方周纠结了两天，还是不忍那般精致的一个小下巴上多出瑕疵，提前等在这。

他想过后果，如果没发生这件事，就说自己在望天，顶多被老师骂两句。

如果发生了，就可以拯救一个好看的下巴，而且他有信心这次考进前二百，魏微星肯定不会再来三班。

到时…一切都是巧合，自己只是个被砸到的路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反方向去窗边？

天，同学都晕倒了，还有人关注这个？

诚如他所想，的确没人关注。

抱着魏微星去校医室的路上，方周反复提议还是叫120的好，但老师不担事儿，坚持先送医务室。

“老师，这位同学显然是因为贫血加上痛经、加上考试压力大、加上没吃早饭的原因造成晕倒，不叫120会有危险的。”

两个女老师哪听得了这个？

“方周，你以为我们不认识你？整天除了逃课上网就是打架，快别胡闹，交完卷就赶紧离开，我们要看校医怎么说！”

“老师，贫血真不是小事儿，稍微严重点可能造成心律失常，再严重就休克要命了，你瞧…她显然很严重。”

“闭嘴，送到校医室你就赶紧走，剩下的老师们会处理。”

方周没再说话，决定咬牙自己先垫120的费用吧，加深一点牵扯，总比误了时间好。

校医放下午饭，戴好口罩，给病床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小星星检查一番后，抬起头对两位女老师说：

“这位同学应该是贫血加上痛经、加上考试压力大、加上没吃早饭的原因造成晕倒，得叫120。”

两位女老师眼神呆滞地回头瞥了瞥方周。

方周正在拨号，闻言放下了手机。

他耸耸肩膀，“显然，经常上网，懂得就是要多一些。”

一个女老师说：“我现在就打120，然后报告校领导。”

另一个女老师说：“我通知她的班主任刘老师，得让他联络魏微星的家长。”

方周说：“那我走了。”

校医对两个女老师说：“这孩子醒了得先吃点东西，我这还有两个桃子…”

方周返身回来，忍痛把秦音早上给他装的大香蕉掏出来，递给校医。

“吃香蕉吧，香蕉糖分多。”

校医不认识方周，冲他眯起眼睛笑了笑，“这位同学知识面很广啊，一看就是好学生。”

方周“嗯”了声，“百度上说的。”

离开前，他本打算请求那两个老师不要跟魏微星提自己，但想后又算了，教室里那么多人，传不出去才怪。

但他了解魏微星，对方不是个事儿多的人，上辈子就没特意找过自己表示感谢，想来这次也不会。

如果分班不在一起，大抵就不会有交集了。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墓地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

和魏微星一起坐了两站，他先下了车，却不成想那丫头独自在车上又等了那么久。

她伤心，他也不好受。

如果注定不能有结局，莫不如别开始。

了却生前身后事，专心伺候秦小音。

走出教学楼的方周轻轻掰了掰脖子，有种放下重担般的轻松快意。

这个时候交卷的学生陆续多了起来，他能听到有人在议论校花晕倒的事，也能看到一些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就是故意和星星亲密接触才上手的…”

“他怎么敢的啊…”

“袁源不在了，现在学校没人能治他…”

窃窃私语中夹杂着对他的讽刺，方周一概不理。

摸摸扎手的脑袋，他暗暗冷笑。

星星？叫的热乎，没见星星照亮你们呢？

不遭人嫉是庸才，流言蜚语什么的等放榜时见吧！

再说，好学生发型都剪了，还觉得我是流氓？

“方周！方周！”

“方周等等。”

身后传来两道呼喊，方周诧异地站住。

他在分校有名号，但都是和袁源打架打出来的，这边是前大魔王的地盘，等闲对他没好感。

男生一般都是对他直称“丐中丐”来挖苦讽刺，极少有称名道姓的。

回过头，见是一胖一瘦两个男生朝这边跑来。

方周定睛一看，仔细辨认思索后，这才发现…

的确不认识。

等站到近前，方周发现这俩人长得很有意思。

瘦的高些，白白净净，脸带傲色，但很帅，像奶油小生小鲜肉。

胖的矮些，脸上有痘，小眼大嘴，说不上丑，但很猥琐。

相对而立，小胖子很自来熟地拍了他的胳膊一下，小鲜肉则站在一旁微笑看他。

总之，俩人的表情都很悠闲，方周更困惑了。

“方周，你剪头发了啊？我差点没认出来，挺好，现在不像流氓了。”

小胖子乐呵呵地说，方周觉得这人虽猥琐，但眼光还是有的，点点头，报以微笑。

小胖子又拍他一下：“像劳改犯，很阳刚很霸气，在哪剪的？我也去剪一个。”

“……”

方周翻翻白眼，“你是…”

小胖子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指着小鲜肉跟方周说：

“嗐，上个月我和路遥在洗澡堂遇见你时，我还帮你搓背来着，这么快就忘了？我齐不扬啊。”

一旁的小鲜肉路遥也点点头。

齐不扬、路遥…

方周认真回忆，真的没印象，上辈子高中后期，这俩人肯定和自己没交集。

何况谁会特意去记一下二十年前搓澡师傅的名字？

方周面无表情地说：“想起来了，你叫齐路遥，你叫步扬，你们找我有事？”

“……”

“……”

齐不扬讪讪笑笑，不以为然地指指自己的脸，自嘲道：“你就记我这张脸，其貌不扬，我叫齐不扬。”

方周有点惊。

青春期的男生比女生还臭美，没见哪个男孩子敢于这般正视自己…

这是个人才啊。

方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接话，就见路遥不屑地“切”了一声。

他对齐不扬说：“非也！

“你这个不扬和其貌不扬不沾边，再说，齐叔叔怎么会给你起那种名字？

“诗经《鲁颂·泮水》中说：“烝烝皇皇，不吴不扬。”，不扬是不过误不损伤的意思。

“齐叔叔希望你平安健康。”

方周：“……”

此时，他很震惊于一个可以靠脸吃饭的高二男生竟然能随口引典…还《诗经》？？

齐不扬“嗐”了声，摆摆手说。

“没事儿，啥不扬都行，我长得不好看我知道，老齐家的优秀基因都在我姐身上，我姐长得好看就行，我认命。”

路遥捏捏下巴，“那倒是。”

方周见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露出一丢腼腆，还莫名红了起来。

跟着又补了一句：“齐叔叔起名字是有远见的，真厉害。”

若不是穿着现代校服，方周甚至觉得这路遥就是个古代的酸秀才。

齐不扬对方周笑笑：“方周，你们三班来了个女神级的班主任？”

问这话时挤眉弄眼，更显猥琐。

方周心里暗骂这些小屁孩一天不好好学习，净想着漂亮女老师。

“你们怎么知道？”

“BBS上都传开了。”

方周斜睨他一眼，不置可否。

齐不扬也不再说这个，立即换上正题：“我们还听说，是你揭发了袁源那货偷袭肥猪任的事，才让他转学的？”

方周皱皱眉头，“有这个传言？怎么？你们分校的还想帮他报仇不成？”

路遥冷哼一声，紧接着齐不扬也冷下脸“呸”了一口，不忿道：

“这叫什么话？你当我们这边的男生都是他的狗腿子？

“不讲六堂八坛十二岛主，但我们“东暖西诗”兄弟俩就对你“北丐”铲平大魔王的事儿佩服得跟什么似的……”

“等等，”方周目瞪口呆地拦住齐不扬，“什么六堂八坛十二岛？冬暖西施又是啥？”

“啧，”齐不扬指指路遥，“西诗，他。”

路遥立即挺起胸膛，齐不扬又骄傲地拍拍自己的胸口，“东暖就是我了。”

“你叫西施？”方周认真地看向目光深沉的路遥。

路遥极快地背出切口，“琴棋书画诗酒茶，君子诗书传家。没错，西诗说的就是我。”

“你…”方周无语看向齐不扬。

“嘿，我这个简单。”齐不扬挠挠头，不介意路遥再次发出的冷哼，他对方周解释道：

“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我偶尔给同学们发发小福利，东经很热，你懂的，为了押韵，就叫东暖了。”

路遥：“哼，羞于与你齐名！”

“……”

方周倒吸一口凉气，看看面前这两个奇葩，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