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浑厚如生潭

刘广益一甩道袍的衣袖,“嗨,这是我师弟啊,师叔你能为他指明道路,那是他的造化。”

说完,直接站起身来。

李秋水的身影急速的拉长,拖出一道长长的残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院子中间。

眉眼微挑,扫了一眼院内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慕容极的身上。

慕容极抬眼看了李秋水一眼,随后目光又放在了那盘棋上。

他不明白释了元经历了什么,可是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大师兄和释了元之间下的好像不是棋,而是一种意味难明的东西。他说不上来,可就偏偏的存在。

“天台山,刘广益。”

李秋水这才看了一眼刘广益,微微蹙眉,那意思是想要和自己战上一场?她有些看不上他。

李秋水的师傅也是道家高人,辈分极高,这也就造就了她在道教中的极高辈分。

在她面前,张伯端都可以算是小辈儿,哪里看的上刘广益。

刘广益见自己被无视,笑了笑,并不在意,只是挽起了道袍的袖子。

上前几步,瞬间,周身磅礴的内力散发而出。

整个院子,如同沉溺在透明泥潭之中,庞大的压力让慕容极有些喘不上来气。

内力之浑厚,如同万丈深潭,不可测。

又如同泰山压顶,动一动都是妄想。

慕容极扫了一眼院子内的几人,释了元抵挡下的压力,看样子也有些吃力。

李秋水?

此时的李秋水如同在水中漫步,速度缓慢,别说内力外放,连运行一下估计都是奢望。

慕容极咽了一下口水,大师兄厉害他是知道的,当初他想要将自己所学招式剑法教给他的时候。

大师兄还无所谓,并不看重,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资质不好,还愚钝。

现在看来,无所谓是真的,到了他这种程度,什么招式真的都是虚妄。

可是说自己资质不好,这不是骂人吗?还骂的那么脏,那他算是什么东西?!

几个呼吸之后,身上和心理上的压力瞬间一松,慕容极踉跄了几步,下一把扶住桌子,才堪堪站稳。

这种浑厚的内力,实在太恐怖了,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是这样,才能证明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慕容极抬眼看去,李秋水已经不复刚才的轻视,对着刘广益行了一个道教稽首礼。

“贫道稽首。”

刘广益回礼,随后伸手示意,今日不便待客。

李秋水轻叹一声,“如果我们不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到了这个年纪,境界还要比你高上一些。”

刘广益再次行礼,这是话他是认同的。

李秋水走出院门,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的凝重,【师傅啊,你可知道,当初那个被你称为妖道的道脉,已经不比长春功差了。】

想起那刘广益,李秋水神色再次暗了暗,转身离去。他们三个,落下了太多,时光不在,后悔也是无用的。

刘广益找个地方坐下,静静地看着慕容极和释了元。

几个呼吸后,释了元好像是在回忆刚刚下棋的感觉,有些可惜了,“阿弥陀佛。”

“此次下山,你可有所悟啊。”

慕容极知道这是在对自己说话呢,噗通一声跪在释了元面前,“弟子不知道有没有悟道东西。浑浑噩噩,最后只堪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释了元似乎早就料到了,“说说你做了什么。”

“贪法、好色、欺诈、冷漠以及起杀心。”

释了元一怔,有些愕然,他不是惊讶慕容极做了什么事儿,而是惊讶慕容极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就很不容易了。

人世浮华,万千烦扰。有些人一辈子都是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做错选择,反过来,一错再错。

可悲的是,他自己根本没有认识到,他错的不是选择错了,而是后悔。

有些人过得越来越好,有些人却过得越来越差。

用一句话讲,那便是“内无所安,外无所立。”

于内不得清静,于外不得安宁。

释了元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于慕容极,突然之间就有些满意了,为什么?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能够看到自己错处的人,都是一方人杰。

慕容极有些颓败,“我可能不适合走师傅的路。”

沉默许久,释了元说道:“那就不走。”这话他早就跟他说过,只是有些事情,只有让他自己去碰的头破血流,他才信。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记住。

“张伯端是张伯端,你是你。”慕容极还有些懵,就听释了元继续说道:“非上上智,无了了心。”

“一颗凡心也挺好的。”

慕容极低头不语,这一刻他明白了释了元的意思,张伯端的路,也只有张伯端能走下去。

如果有人能原封不动的走下去,那也只有张伯端本人了。

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金丹法看起来并不如如何玄妙,其实就是一个内功心法,糙的很,他以为还需要通过后世的人杰们打磨才行。

谁想到……是不是……

有些愕然的看向了大师兄刘广益。

刘广益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金丹法就是金丹法,每个人的金丹法都不一样,很多东西,都需要你自己去填充,去感悟。”

慕容极有些惊讶,他也听懂了大师兄的意思,张伯端留下的金丹法,其实就像是一个大的框架,里面的细节需要自己去填充。

至于你是在里面种花、栽草还是撒粮食,都跟他没啥关系。

换一句话说,就是给你一个起飞的平台,能飞多高看你自己。

转头看向释了元,见他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最后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好指点的,会的不难,难的不会。”

“你我终究是有一段师徒情谊的,我就多唠叨几句。”

慕容极一个头磕在地上,安静的听着。

此时的释了元放下手中的佛珠,好像也放下了诸多的东西,做什么都有些随意起来了。

“你觉得悟性是什么东西啊?”

慕容极还没想好,释了元自顾自的说道:“悟性,其实就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