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走进去后,方才发现原来正好碰上了李元礼,正在宴请宾客,怪不得今日门外有那么多的车马。
“你就是仲弓提及的袁家儿郎?”
“晚辈袁盎,参拜元礼先生。”
上面坐着的李膺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大在意,毕竟在他眼中袁盎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只觉得陈太丘信里头的太过夸张了。
袁盎才坐下,就忽然听到有一个中年儒士阴阳怪气道:“刚刚从旁经过见到这位小公子,可是好大的威风,怪不得是袁公的子孙,连我们那些太学的学生都不放在眼中呢!”
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这人语气当中的讽刺,袁盎也不惯着他,直接反问道:“这位先生也是太学学生?”
那位儒士闻言点头冷笑:“怎么?公子是看我哪里也不顺眼不成?”
袁盎摇头说道:“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你有何惊讶?”
袁盎清了清声音,在庭中大声说道:“如今汉之天下内且不说,外面有羌人匈奴,各地又有叛贼大乱,没曾想着天子脚下太学,学生不但不思考治国安邦之策,竟然反而与我这一个黄口小儿在争论,真是叫我开了眼界!”
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还是上面的李元礼率先反应过来,举起酒杯说道:“说的好!我等切不可做那白面书生,空有一肚子抱负,更应该在此时节,施展抱负,才对得起我等满肚子的学识。”
众人也不再多说,只能举起酒杯,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小吏前来在李元礼耳边嘟囔了两句。
“我的亲戚?请进来看看叭。”
不一会儿,只见从外面又走进来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众人见状暗道:“真是稀奇!怎么今天元礼家中竟是一些小客?”
而上面的李元礼则更是奇怪,问着下方的那个小孩道:“小友说是我的亲戚?不知道你家的大人是哪一位。”
那孩子轻轻一笑,随即说道:“我家祖先孔仲尼和老先生的祖先李伯阳有师徒之情,你我两家自然是累世通好,如同血亲。”
经此一话,顿时一旁也有人认出了这个小儿,指着说道:“这不是季将先生家的孔融吗!”
坐在上面的李膺也哈哈大笑说道:“素闻季将家小儿聪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是一家,还请入席就座吧。”
孔融行礼称是,随即环顾一圈,径直走到了袁盎身旁安坐。
袁盎兴致勃勃,上前自我介绍道:“小弟袁盎,早就听闻孔融兄大名了。”
孔融对于袁盎也颇有好感,一则是这群人当中只袁盎一人和自己年龄相近,二来也是在门口听见了袁盎的话,这才选择做到了袁盎的身旁。
“刚刚袁盎兄的一番大论,真是大快人心!早就听说过,现如今太学风气不正,大多太学子弟都是为了躲避劳役这才进入太学当中,有其名而无其人,有其教而无其功,都是想急功近利,偏行小道之辈。”
原来但凡入太学,都可以免除劳役,所以寒家子弟则进入太学而躲避劳役,而进去之后不但学习经典,朝廷还会分发俸禄以供学习所用,这样不劳而获,自然容易引起不良风气。
更何况大部分的寒家子弟也是想通过太学结识权贵,通过举荐,到时候能够入朝为官,从而突破阶级,而并非是想要通过真才实学,能够实施抱复。所以说反而大部分高门子弟则不屑到太学当中求学,而是自行寻找老师。
“孔融所言甚是,若无才有德,则会安贫乐道才是,若有才有德,更无需杞人忧天。无德无才者,即使得到高位最终也难长久,最恐惧的便是有才而无德者,此辈虽有才学却不入正道,反而危及天下矣!”
孔融听到袁盎的理论,双眼亮闪闪,笑道:“袁盎所说是极,既然有才有德,就无需恐怕会才不尽用。”
两个小辈在那里侃侃而谈,十分相投,孔融可是当世神童,在七岁时候就留下了让梨的典故,再后来更是天下诸侯之一,曾担任北海郡守,与袁绍几路诸侯会合,共同绞杀董卓,平黄巾大乱。
而袁盎虽然不是天生神童,但好在可是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人,更是比在场众人超了千年认识,再加上同水镜先生和庞德公学习三年,耳濡目染自然见识也远非此间人可比。
两人直接视若无人,谈得十分兴起,不时推杯就盏,不时把酒言笑,对于上面的李元礼也不在意,反而欣赏这等少年风范。
当然也有些人看不顺眼,其中一个散逸大夫陈炜见到他们两人自顾自的攀谈,心中冷笑:这等小儿仗着家世,竟然把我等前辈名士全部视若无睹,不就是会些小聪明罢了吗?我们几个饱学之士哪个又没有,真是放肆,我若不好好教训让这两个小儿收敛气焰!
于是,故意大声说道:“小时了了!小时候虽有智慧,只恐长大了却难以有所成就,古今神童何其之多,诸公何必青眼相待?”
孔融连头都懒得抬,直接说道:“我倒是觉得不对,这位说话的先生小时候一定很聪明叭!”
陈大夫顿时一噎,若自己顺着孔融的话说,那岂不是就证明自己刚刚的是胡乱之言,若自己否定孔融的话,那岂不是说自己小时候蠢,不管怎么样都是错误的话。
还是上面的李元礼瞧出了他的尴尬,出场打哈哈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咱们这些人都老了,日后还得要看他们这些年轻人的!”
几位士人也表示同意,这宴席持续到了黄昏时刻,众人这才兴致又犹未尽地散去。
然而李元礼却特意留下了他和孔融两个,先是故作怒意说道:“你们两个小儿!今日几乎被你们搅乱了我的筵席,可知其罪?”
袁盎和孔融相顾一视,随即异口同声道:“校尉若想治我们的罪,我二人吾不敢从!”
李元礼闻言笑骂道:“好两个小儿,我若罚你岂不是落下了以大欺小之名?你二人虽则聪慧,须知慧极必伤之理,今日来者,虽说未必皆有大才,但也不可肆意轻视,仗着些许聪明肆意妄为,刚愎自用,最后必遭其祸。”
两人也听出这句话是肺腑之言,所以也不动怒,反而是姿态颇低地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