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西郊,天气晴朗正合适狩猎。
狩猎是东汉时期,世家大族之间最为流行的活动之一,历代帝王在秋日都要亲自举行围猎。
三国之时,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曾经借助着秋日狩猎,弯弓射箭,胆敢以天子之箭射鹿,也因此引发了血衣带诏之事!
而平常时节,世家大族更是以田猎为好,除了曹操以外,孙权更是喜好田猎昔日东坡居士,曾有词曰:亲射虎、看孙郎。
由此可见,汉末狩猎之风盛行,此时的几个世家大族子弟俱是准备的十分隆重,各自骑着高头阔马、或是手牵黄犬、身上的羽箭弯弓齐聚,更有甚者还带着羽翼颇丰的老鹰。
“咦!那个和孔融在一起的是哪家子弟?似乎以前没见过?”
“他啊!好像是袁家的子弟,现如今拜在郑玄门下学经典,前几日听说还在集市卖卦咧。”
“切,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无名小卒,没想到孔融竟然如此看重,凭他有什么资格和咱们一起田猎。”
袁盎并非是袁汤一脉,没有能够世袭的爵位,再加上祖父与父亲二人皆无官位,算起来也不过勉勉强强能够和世家牵扯上关系,而郑玄弟子的身份更是不能够被世家大族看中。
郑玄弟子门人无数,不说成百上千几十人总有,其中或富或贵,更是不可胜数,按着身份袁盎自然和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子弟一起并肩,这次若不是孔融邀请,在他们眼中,袁盎更是没有资格了。
“袁盎,听说你前几日给徐卧虎的侄子卜卦?”
袁盎眼皮一跳,没成想竟然这么快就已经传遍了,于是,说道:“是有这么回事。”
“怎么样?那个阉宦子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几日听说被他叔父给调到下邳做下邳令了,像这种无才无德的东西,若是能够如鱼得水,那苍天就真的无眼了。”
袁盎微微一笑说道:“不出年底,此人必死于恶行。”
“哦?果真?”
“若是我说中了,你就给我一百钱,若是我说错了,我倒贴你二百钱。”
孔融听到之后哈哈大笑,指着袁盎笑骂:“真是掉钱眼里头了!不过我宁愿这次我输这一百钱,也不想要赚你那两百钱。”
两人相视一笑,随机孔融就驾起马,正打算一箭射中面前的一只野兔,突然嗖的一下在旁边飞来一只羽箭,竟然先孔融一步把那兔子给射中。
孔融面带不愉地朝着射箭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面露嚣张,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郎,洋洋得意地举着弓,朝着孔融方向挑衅。
“抱歉了,孔融兄!刚刚没有看到孔融兄的箭,这只猎物权当是送给孔融兄的吧。”
孔融冷哼一声,随即道:“郄俭兄不必可怜我,不过区区一只野兔尔,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只野兔是兄射中的,应由兄所得!”
对方听到这句话也毫不客气,一把将那兔子甩到了马背上,随后挑衅说道:“孔融兄可不要做君子做过头,到时候连一只猎物都射不中。”
随即哈哈大笑,一拍马屁股转身而去,继续狩猎。
留下孔融则是一脸怒意地骂道:“这个郄俭真真可恶,我从不来招惹他,他却屡次三番来折辱我!”
“郄俭?这个名字好熟悉。”
思索片刻之后,这才想起来葛洪的抱朴子曾云:城阳郄俭少时行猎,堕空冢中饥饿。见冢中先有大龟,数数回转,所向无常,张口吞气,或俛或仰。
此人后面学习这乌龟的吐纳之术,竟然能够百日辟谷不食,此人后来在汉灵帝时期捐官,作为益州刺史,平日所作所为,却完全不像世家子弟,贪婪狡诈,后来降于曹操,正是他向曹操进言,将孔融诛杀。
袁盎想到这里,便脱口劝道:“孔融兄!宁可惹君子,不可惹小人啊。”
孔融却是不以为然,他心中有自己的傲气,作为儒家圣人后代,对于郄俭这等嫉贤妒能的人,更是丝毫不放在眼里。
反过来还劝袁盎道:“袁兄,切莫再闲聊了,咱们俩也好好动动筋骨,省得到时候让人笑话!”
袁盎说道:“我这人不善骑射,孔融兄可先行,不必理会我。”
孔融听到之后也只点头,随后便双腿一夹,马背立即奔驰而去,手上拉弓朝着天上的飞鸟射去。
其实袁盎并不是不善于骑射,只不过他修行祝由十三科当中的禁法,《神仙经》曰:凡欲学禁,先持知五戒、十善、八忌、四归。皆能修治此者,万神扶助,禁法乃行。
更是斋戒过了百日,清净沐浴才修两次禁法,而田猎则是违背了禁法修持原则,古时田猎为了饱腹,而今日之田猎则是全为了取乐,违反爱身护命之道,所以袁盎才推脱说自己不善此道。
等孔融走后,袁盎便慢幽幽地骑着自己的马匹在四处乱逛。
此地位列洛阳西郊,正好是北邙山的余脉所在,从这里眺望北方,能够看见不高不低的山脉就像是一条蛰伏在地上的神龙。
邙山更是自古以来墓葬圣地,自从秦末以来,更是有许多的名人葬于此地,也因此北边更是汉代几位帝王的冢墓所在,所以说世家子弟是不允许去狩猎的,若是被发现,轻则会剥削爵位,重则会被发配。
然而西郊因为远离重要的帝王陵寝,倒是管束不严,且再加上这地方林木颇多,所以说反而成为了田猎的好去处。
袁盎才不过行了几里,便能够看到许多陵寝林立,袁盎见状摇了摇头,也正是因为这个时代极为看重丧重,以死事生,世家大族门阀列豪不单单身前挥霍,就连死后的陵寝也修筑得十分繁华。
所以说到了东汉末年,盗墓之事不绝于耳,曹操更是特地为了盗墓设立了发丘中郎将一职,专门组织士兵盗墓,依靠着盗墓所得来的陪葬品养活士兵,后世盗墓贼们更是美其名曰自己是摸金校尉,便是由此而来。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金山银山有何用,死后依旧是拖累。”
袁盎此时完全忘记,自己为了一百钱不惜前去集市卖卦一事了。就在袁盎在马背上出神之时,忽然马背之上传来一阵颠簸,地上一阵颤抖,一阵天翻地覆,袁盎竟然连人带马一起陷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