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巧儿早早就起来了,怀里的大丫还在酣睡,屋子里黑咚咚。
轻手轻脚的爬起身,穿上衣服,跨过张晨,出门打了一盆水。
再回来时张晨也醒了。
张晨穿好衣物,趁着水洗了把脸,问:“怎么起这么早?”
巧儿姐抿着唇,目光担忧道:“我想赶紧寻个活,或是乞到一些米也是好的,就怕饿到大丫。”
两人都清楚巧儿找食这件事有多难。
可这个世道,除了白家这样底蕴深厚的豪门大阀,又有哪个人活的不难?
他们比之城外不知死了多少的灾民已是好的太多,起码力气能去乞讨。
张晨无言,他能做的就是更刻苦的练刀。
舍身刀并不是多高深的刀决,只有一些寥寥几个动作,但张晨以前从来没有练过刀,自己练得怎么样心中也没底。
只能一遍加一遍的练着。
其余四个难民姗姗来迟,看到张晨在练刀,以为是谢歉吩咐了让他们今天继续加练,没多问,跟着一起练着。
中间吃了两顿饭,又练至黄昏。
张晨一身是汗,通红的皮肤因为眼中水分,燥的生疼。
连续两日这般刻苦,身体的损耗极大却补充极少,已有些撑不住了。
“你练完了吗,姓张的?”
突然一声轻唤。
张晨疑惑转头,却见一位穿着青色羽衣长裙的少女正背着手看着她。
她腰间环佩,一头长发被簪子扎住落下两行流苏,耳上带着晶莹的金银配饰。
只一眼便知其是大户人家的尊贵小姐。
少女见张晨转头,当即泛起银铃笑声:“你果真姓张!”
张晨疑惑:“姑娘认得我?”
他才来柳州城两天,在白家也只认识几个难民,谢歉和白管家,却不知这娇贵少女如何认得自己。
“你是我家仆役,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少女摇头,“不过我听管家说,我家来了个姓张的小少年,就想过来瞧瞧。”
张晨无奈,敬道:“原来是白家小姐,在下张晨见过小姐。”
成了白家的仆役,吃着白家的饭,这点礼数是要有的。
少女摇着头:“无妨无妨,你拿着这把剑,给我打一些剑术来。”
她背着的手探出,竟握着一把尺长短剑。
红木剑鞘上镂空镶嵌着宝珠玛瑙,极尽奢华。
她将剑递出,可张晨迟迟不接,不禁气恼:“你是不是瞧我年纪小,就不听我的话?”
“在下不敢,只是我实在不会剑术。”张晨只得接住,剑柄入手温热,手感极佳,轻重均匀,应是一把好剑。
少女脸色好些,轻柔道:“让你打你就打,莫再不听话。”
张晨不再犹豫,走开了几步免得伤到少女,接着拔剑出鞘。
银光乍现,短剑剑身明亮刺目。
但剑出鞘的瞬间,张晨手心便觉灼热刺痛,尺长短剑重如山岳,要将他的手指与胳膊压碎!
当啷一下,短剑滑落。
没入土地寸许。
张晨摊开手心,只见掌心早已通红一片,还有一个深红色的凹痕。
苦涩道:“抱歉小姐,非是在下不愿,实是我不能用剑。”
白家小姐提着裙子快步走来,凑近张晨满是老茧的大手细细瞧着,口中啧啧称奇:“原来这就是仙人手段,当真神奇,凭空产生,凭空消失,果然和书中说的一样,玄奇的不得了!”
瞧完后,她像是完成了什么心愿,颇为开心。
少女捡起短剑还剑入鞘,颔首,俏生生道:“不错,你听话,本小姐也不会让你吃亏,且随我去家里厨房,赏你烧鸡一只。”
张晨一愣,觉得这白家小姐好生大方。
如今这年头,一碗米都价值不菲,能救不少人命。
至于鸡、鸭等肉食,则更比寻常昂贵。家禽吃的东西,灾民想吃·都吃不到。
若是每天在白家小姐面前练一次剑,每天都能吃烧鸡,倒也好了。
张晨不禁问道:“在下刚来白家,还不知小姐芳名。”
“白瑾岚。”
白瑾岚身姿婀娜,在自家宅院里走着无所顾忌,脚步轻快。
张晨跟在白瑾岚身后,只觉白家小姐和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身上透露着贵气,和无忧无虑的轻松写意。
进入内府。
还未抵达厨房,就见正中有一房间内灯火通明,里面传来阵阵怒喝。
白瑾岚眉头一皱,小声道:“等下,我娘亲不知为何又在发火了。且随我去瞧瞧,看发生了何事。”
张晨皱眉。他本不想与白家掌权者们有过多牵扯的,免得一个不小心引火上身。
可那烧鸡他实在眼热,且不知巧儿姐、大丫吃上饭了没,万一没吃上,这烧鸡就更重要了。
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只听屋内夫人说:“要价七成?野草帮这是要撅了我白家的根啊,赵铁牛真好大胃口!”
然后是白管家的声音:“夫人……大公子已被赵铁牛打伤,白家没有能够撑腰的人。赵铁牛这个武夫,我们怕是斗他不过。这个月灵泉宗的货我们怕是又要被劫。”
张晨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谓,身旁的白瑾岚已咬着银牙开骂了:“野草帮太可恶了,将我哥打成重伤,还要来欺负我白家。等我哥哥伤势痊愈,定要那赵铁柱好看!”
张晨无语。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哥哥才被人家打伤。
等她哥哥痊愈了,也不一定就能斗得过人家啊。
他问道:“野草帮为何要打伤大公子,要价七成是什么意思?”
白瑾岚侧头,夕阳洒在她的脸颊,刘海随动作浮动,娇嫩的俏脸明艳照人,轻声说起事来。
原来白家有一个很重要的生意伙伴,叫灵泉宗。这宗门虽是小门小户,但也常驻着几位修炼有成的道士。
灵泉宗的道士善于定一地风水,白家的井能打出水来,就是亏了灵泉宗帮助。
而这饥荒之年,灵泉宗见大有可为便集结了些老农于山门内种起了粮食蔬菜。他们负责种,白家负责将灵泉宗的粮食运到城里,高价卖出。双方算是互利互惠。
“那灵泉宗道士不多,每月也就运五车粮送进城来。和柳州城真正的大宗门、大粮商比,算很少的。那赵铁牛本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成了入品武夫,纠集了批饿汉专门抢我家的生意。你说他可恶不可恶?”
张晨依言回复:“可恶,这人定是大大的坏人。”
白瑾年只觉眼前这少年越发顺眼,讲道:“我哥白峮山比他还厉害,一年前就成了武夫!来往灵泉宗的粮车,一直都是我哥负责押运。
上月时,那赵铁牛突然带人杀出抢了粮食不说,还将我哥给打伤了!
这种坏人,若是天上仙人知道了,一定也让他练不成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