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铜镜中身穿一件蓝色菱锦锦衣,腰间绑着一根靓蓝色兽纹银带,一头乌黑光亮的头发,有着一双杏子般的眼眸,体型高大的自己,当真是风度翩翩貌似潘安。
自清晨醒来,王安从不敢相信,到现在慢慢接受现实,仅花了半日不到的时间。
“王安虽不是潘安,但比自己上一世可好太多了!”
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王安此时已经彻底认清现实,他穿越了。
都叫王安,上一世的王安身世坎坷,出身贫寒。而现在的自己,摇身一变,已是大明南京城内一美少年。
“既来之,则安之!能有幸得观大明之景,老天爷给我的安排还不算太差。”
自然不算差!简直比他上一世不知好到哪儿去了?
王安虽一家虽不是大明的世家大族,但其祖父王元德乃南京礼部右侍郎,妥妥的当朝三品大员。
王老爷子膝下本有两子一女,但王安那未曾谋面的小姑姑在六岁那年患恶疾而死,其母王老夫人也因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离开了人世,留下他们爷们儿三人。
而王安是王府现在的二公子,大公子是他堂哥王荣,两人相差不多,都已通过院试,成了生员,也就是秀才。
就在王安继续通过原主的记忆回顾王家上下的情况之际,女婢巧云来叫他去正堂,说是大爷有请。
大爷便是王安的大伯王兴业,并未入仕,在南京城内经验着一家酒楼,生意还算不错。
进入正堂,王安见到一家人除了去外地办朝廷公务的祖父未到,全都来了。
“大伯,父亲,兄长!”
打完一圈招呼,王安就坐在了堂哥王荣的旁边。见迟迟没人说话,他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父亲王兴文。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这才发现自己父亲的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自然,眉宇之间尽显疲态。
“爹,您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为何如此模样?”
不问还好,王安这一问,老父亲王兴文老脸一红,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
“这话你算是问对了!你父亲昨夜一宿没着府,你猜他去了什么地方?”
大伯王兴业的话让王安心里咯噔一下,预感情况似乎不太妙。
“难道是整宿在外与同窗夜读?亦或者是苦练文章?”
不过,这话说出来,王安自己都不相信。刚才他已经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自己这位便宜老爹的确是个读书人,但却很失败。
自打在十六岁考中秀才,五次参加乡试皆名落孙山。不过,他的命好,有一个当三品大官的老爹,没有范进混得那么惨。
可就在前两年王安的母亲因病去世后,王兴文便开始放任自流,不仅国子监那边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还和一群同样高中无望的同年厮混。
一想到这些,王安顿时苦笑着又看向老爹王兴文。
“爹,您昨晚莫非是去秦淮河畔欣赏才艺表演了?”
“知为父者,吾之子王安是也!”
王安顿时扶额靠在座椅上,很是无语。
“爹,您怎么能去哪种地方欣赏才艺呢?您要是想看,找几个到府上,咱们一家人一起欣赏不好吗?都是一家人,您这是吃独食,怪不得大伯要叫我们来审判您!”
“吾儿所言甚是!为父以后记住了!兄长,下次...”
“住口!还有下次!”
王兴业满脸怒容地看着自己的好弟弟,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心一软,苦口婆心道:“父亲不在府,那为兄就是一家之主!为兄知道你举业艰难,再加之弟妹离世,让你心志不宁。可你还有安儿,他和荣儿都已是生员,今年下半年就是秋闱,你们叔侄三人一同用功温习,难道还考不中一个举人?”
三个中一个,看似有三成的概率,可这笔账不能这么算。整个应天府多少生员,有多少监生,王安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肯定不下千人。
南方七省,尤其是江南一代,文风浓厚,有才的士子一抓一大把。就他那五次名落孙山的老爹,再加上自己和堂兄王荣这两只菜鸟,想要中半个都难!
可商贾思维太重的王兴业依旧言语不休道:“三中一,咱们王家至少有三成的把握,不管你们叔侄三人谁高中,那这些年在你们身上花的钱才算没白费!”
说到这里,王兴业眼眶突然一下就红了,一边挤着眼泪,一边拍着二弟王兴文的肩膀道:“自打母亲大人仙逝,父亲又是朝中清流,难顾家业,我是夙夜忧叹,没一个晚上睡的安稳。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你们三人能安心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爹曾在半年前深夜找我,分家让你我各自另立门户,想要激起你心中斗志。”
分家?另立门户?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王安心想,自己这位大伯说话一套一套的,搞不好真是找他们来分家的。
“可是半年过去了,二弟你...唉!”
王兴业这一声长叹,更是让王兴文无地自容。
“兄长,是我拖累我王府!从明日开始,我自带着安儿搬去外面,自立门户!”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看着自己大伯脸上那一副中大奖的模样,两世为人的王安明白了,大伯是在撵他们父子两走。
“爹,我们和大伯都是一家人,怎可搬出去自立门户?不妥!太不妥了!”
什么自立门户,激发斗志,就是将他们父子二人扫地出门而已。
“这没你什么事!长辈说话,晚辈不可多言!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老爹王兴文无情地打断了王安。
看着便宜老爹那一脸严肃的模样,身为人子,王安也只能在心里苦笑。
爹,您上当了!
爹,您醒醒吧!
一想到明日就要搬出这三进三出的高门大院,且不知生计在何方,王安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家庭会议一结束,王兴业便迫不及待地给王兴文父子两收拾东西,嘴都笑歪了。
“爹,您真打算让二叔和安弟两人流落街头?”
“你小声点儿!什么叫流落街头?你小子,读书读狗肚子里面去了!你二叔不自立门户,他能重新振作起来?这是为他好!”
王荣摇了摇头,知父莫若子,他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