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餐厅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没有互相看彼此一眼。
司琦脑子里全是少女伤痕累累的景象,但当他问为何会被如此对待时,少女却一言不发。
走到餐厅门口时,司琦正打算敲门,拉斐亚却突然开口了。
“今天你看的事,是秘密,不能告诉我家族以外的人。”
她的语气有些冰冷,像是命令的口吻。
司琦点了点头,敲门后和她一同进了餐厅。
用餐时间,往往是信息交流的场合。由于今天拜伊·格里当选,有很多名贵都来到庄园赴晚宴。拉斐亚换的衣服正是司琦画中的那件礼服,司琦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起了一些波澜。
毕竟她并不是只有这一套礼服。
这阵波澜,与其把它形容成心动,不如解释成疑惑和后知后觉。当他看着少女与宾客觥筹交错时,他心想:“她居然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他肩膀,他转过头,迎上了拉斐妮的脸,“拉斐妮小姐。”
她笑了笑,往司琦眼神的方向望去,“我的妹妹确实很迷人,对吧。”她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一副非常自豪的模样,“不论走到哪里,她都是人群的焦点。今天父亲还夸赞了她在学校的成绩,这个努力的势头不输我当年。”
想起刚刚在楼上看见的场景,司琦反复确认一件事——拉斐妮是格里家族内的人。所以拉斐亚受罚这件事,她可以不被蒙在鼓里。
“拜伊先生对三小姐的要求还是比较严格,不过虎父无犬子。”
拉斐妮愣了愣,似乎是大脑转了个圈,但是很快回过神来,几乎不让人察觉,轻轻动了动手中的扇子,“先生随我去看看拉斐亚吧,父亲向来严苛。都说长姐如母,我多宽慰宽慰她总是好的。”
两人并肩走到拉斐亚面前,少女兴奋地依偎在姐姐身旁,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司琦眼波一转,看见了拉斐亚身边的男人。
男人带一个单边眼镜,穿着斯文,长相斯文俊美,但是充斥着危险的气息。这股危机感在司琦和他对视的时候最为强烈,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拉斐亚身上时,却又变得柔情似水。司琦猜测他的身份,然而对方却主动报出了家门。
“司琦先生您好,我是拉斐亚小姐的男伴,慈安。”他行礼后添了一句,“也可以说是爱人。”
当他说出他们的关系时,拉斐亚脸上飞起红云,双眸里开出了花。她不自然地抓着姐姐的衣角,“你可别乱说,小心被旁人听见。”
司琦会意了,便朝慈安笑了笑,两位男士在一边聊了一些艺术的话题。司琦发现自己和慈安意外地有共同语言,慈安虽然是费尔南斯工商管理的学生,但在艺术方面似乎颇有造诣。在司琦的眼里,任何儿女私情,骨肉亲情都比不上艺术的共鸣来得更亲切。两人的谈话仿佛隔绝的周围的环境一般忘我。
然而,这场宴会的主角却在上演着猛烈角逐的戏码。
不远处,拉斐妮正在和拜伊·格里聊天。
“父亲,我知道您想告诉我什么。”拉斐妮用着不温不火的口吻叙述着,“您现在是上位者,我可以容忍您的无度。但是请不要伤害家人,尤其是你的孩子。”
拜伊·格里抿了抿嘴边的葡萄酒,“看来我想要你知道的信息,已经叫那个人传达到了。”
拉斐妮尽力掩饰住怒火,看向远处和朋友交谈甚欢的拉斐亚:“必要时,我可以带她回母亲那里去。到那时,我也不再是格里家的大小姐,你依旧是你的摩尔市市长。”
男人转过头,冷噤了一声,“我那么对待拉斐亚,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你作为格里家下一任家主的地位,是不容别人动摇的。她接触的外人越是多,就越能够积攒势力与人脉。”他的眼神闪烁着狐狸一般的狡黠,“拉斐亚从小便比你们两都聪明,也都有心机。她很明白,自己想要在这个家族中不成为花瓶,就应该去认识什么样的人。”
她讨厌父亲,讨厌他用这种施舍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她现在的地位,是自己从小一步步在父亲面前费尽心机得来的,绝对不是他作为退位者的施舍。
“当初塞尚也是这么听进去了,可现在呢?”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杯子轻重分明放在桌上,“也许已经身首异处了。”
男人笑了起来,摸了摸女儿的头,“亲爱的,你的弟弟还在好好的活着,可不能说这种话。”
那跟死去有什么区别呢?
塞尚·格里的失踪属于格里家的最高机密,这件事只有拉斐妮和拜伊·格里知道他的去向。
“我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人,至于你的宏伟计划,我不参与。”
拉斐妮动身离开了,黑色的高跟鞋在陶瓷地板上清脆作响。“我明天就会送拉斐妮回学校,回母亲那里。”
拜伊·格里看着远处的司琦,若有所思。
他叫来服务生多拿了一杯红酒,慢步走到了司琦面前,“司琦先生您好,您的作画我早有耳闻。”
正聊天聊的尽兴的两个男孩见到主人来了,便纷纷行礼。司琦回答道:“先生谬赞了,今天给两位小姐的画像已经叫贵府管家放置好了。”
拜伊·格里点点头,“哈哈,你别见怪,上次你给我画的肖像,我还摆在我的卧室里呢。”
司琦有些疑惑,“先生,我没有给您作过画。”
男人似乎附上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记得了吗?上个月,我请你到我的办公室去了。也许是那天阴天,光线不太好的。”
但是无论司琦怎么在脑子里搜索,都无法想起这段回忆,但也只能奉承着,“那必然是我记错了。”三人寒暄了一会儿,拜伊·格里叮嘱慈安要多在学校监督拉斐亚的学习,之后便离开了。
待他走远,慈安问了一句,“上个月我也见过你,我记得是4月15号。那天我在市长先生的办公室里做一些文书工作,并且接拉斐亚回家。”
司琦点了点头,“也许是我记错了,我回去问问我的上司,他那里有记录。”
然而,慈安的目光停留在了司琦的口袋上,眼波浮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邀请司琦晚上去他的家里一起聊天喝茶。司琦爽快应下了。宴会结束后,二人结伴要坐车回家。
走到庄园门口,司琦突然被人叫住了。
“画家先生!”
他转过头,看见了拉斐妮远远站在路旁的树下,半个身子潜藏在阴影里,
他走过去,询问道:“大小姐,还有什么事?”
“明天早上8点,咱们在市里的电影院见。”
拉斐妮压了压自己的帽子,仿佛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但是由于手腕上的佩花绊住了,总是会蹭到脸颊。司琦低了低眼,伸出手帮她把佩花整理好,“您不用压低您的帽子,否则我看不见您的表情。”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他。她的右脸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擦痕,脸上还沾着青草屑,但是眼神很焦急。司琦将她全部拉进阴影里,拿出自己的手帕替她逝去了脸上的青草屑,并把手帕放在她手里。“您不用紧张,我会赴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