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明皎皎2

“普缇叔,您大显神通,一定知道有什么办法的,对吧。”

一旁的玥狸叹了口气,有些觉得自家小狐狸还真是有点吃里扒外了。

“小阿离,你别急,那个大司命不说了吗?他无事。”

阿离撇了撇嘴角,她可已经不信那个大司命了,分明就是神棍。这都多少天了?还不信。

“可是洵穆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

“阿离,就算你不管他,又有何妨。”

一旁的灌灌不解,不过三月,阿离像是变了个模样一样。怎的就对这个洵穆更少了魂一样。

“我……我……不可以,不能不管他,他会死的。”阿离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玥狸倒是被她吓到了,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阿离,你冷静些。”

“玥狸,他真的会死,我梦到了,他就躺在我怀里,好多好多血。”

阿离这样说着,望着自己的双手,好像那些血现在正淌在自己手上。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普缇树骤然明白了什么,或许有些羁绊已经开始了。

一阵风吹过,一树的树叶索索的响。他望向风来的地方。

“无疑山的雪被烟盖住了。”

此话一出,几人一齐望向无疑山,前几日白皑皑的山巅此刻在夜色中几乎瞧不见模样了。

转眼之间,阿离却不见了身影。

“阿离”

阿离望向四周,周围全是镜子,镜子里是一些她不认识的人。他们笑着哭着,大吵着。

她听出来了普缇树的声音。望向声音来处,却又找不到。

“阿离,这个方法很危险,你可想一试。”

“普缇叔,你告诉我吧。”

话音刚落,一片树叶自空中飘落在阿离手中。

上面赫然写到:

受体内灵气所逼着,确会沉睡不醒。或许是困在其梦境中不愿苏醒,也可能是无法突破心魔,困在了心魔中。

“此无解除之法。”普缇树的声音悠远却又有些落寞。“但……”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挥过另一片树叶在她身前。“羁绊之术,乃是将宿主与寄灵二者命运相系,如此或许可以进入其灵识,破除此困境。不过……”

阿离边听边瞧树叶上的咒术,明白了普缇树的欲言又止。

此术,两人一旦有羁绊,寄灵与宿主同生死,寄灵之魂可增宿主之寿。宿主活一日,寄灵之魂便被吸食一日,直到寄灵之魂被吸食殆尽。

“阿离,你可想清楚了,你大可不必如此。”

阿离垂目,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来望向眼前那面镜子。

镜中之人,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言笑晏晏。

“普缇爷爷,虽然我一直跟着他们喊叔叔,可你是知道的。”阿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失落地低下了头。“我没有爹娘,我不知道来自何处。我醒来便在您的树下。”

那日下了好大的雨,大到她根本睁不开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甚至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是普缇树,张开他的枝丫,一张巨大的。结界将她包围,起初她几乎吃不了任何东西,是菩提树一点一点输入自己的灵力护住她。

“若不是您,或许,我早就不存在了。从前我只知道睡和吃,可是……”

可是,他也会义无反顾地护在自己身前。他会为她顺毛,他宁愿自己冷着,也要把火炉给自己。

“普缇爷爷,若是你,我也愿意这样的。”

普缇树叹了口气,终有一日,眼前的孩子便明白这么做,终是不值当。“罢了,此自有其中宿命。阿离,去吧。”

小殿下,老身会一直护着你的。

转眼之间,阿离回到了无疑后山。眼前的洵穆已然有些脸色发白,渐渐失去了唇色。

阿离突然有些胆怯了,如果眼前的人和自己签了羁绊,那他活一天,自己便离死亡多一天。

值得吗?

阿离紧张的捏着手中的树叶,几乎要把它捏碎了。

不可以,那个梦一想到,她就心痛,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儿发生。要死也别死她手里呀。

阿离取一滴指尖血,血珠在指尖生花,片刻之间整个房间被红光笼罩。从屋外望去,九尾光影笼罩着整个房间。

不远处的程十安望见了这一幕,将遮天布甩了出去。

一张遮天布可以根据场景随意变换色彩,以做到伪装作用。

“诶你看……”

守夜的仙侍刚指,一眨眼,方才出现的红光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另一个人自然什么也没瞧到。

“干嘛呀?”

“没事儿,兴许眼花了。”

阿离睁开眼后,眼前是一片汪洋大海,脚底流淌着无数鱼群。而自己则凌驾于这些之上。

一声长鸣,阿离朝上一看,一只极大的动物缓慢的移动。

它像是一只放大版的团鱼,足足比无疑后山河沟里的鱼大了好几倍。而它两侧的鲯看上去很柔软,像是鸟儿的一对翅膀。

那只大鱼瞧见了阿离,突然加速朝这个陌生生物冲了过来。阿离眼瞧着要撞上了,闭眼将双手挡在身前。

再一睁眼,四周漆黑,阿离走了两步,脚步声环绕四周。而每走一步,脚下便亮起一块。

一步一步,身后显露出一条小亮鱼亮起的小路。在漆黑一片的空间散发着微弱而持久的光芒,像是一条唯一的往生之路。

渐渐的,前面出现了两缕弱光,自天而来。

阿离细细一看,那正是两根枷锁,一根银色一根红色缠绕在洵穆身上。又或许是那个人。

她快步往上走去,脚下的脚印散出金粉,慢慢飘落在空气之中。在靠近洵穆之时,她被结界挡了一下,身后的尾巴露了出来。

阿离停了片刻,再次试着往前走去。走向了半跪在地上的洵穆,他双手被枷锁悬起,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头发散乱着。像是一具忏悔神像。

“洵穆?”阿离轻声呼唤,眼前的人却没有一丝生的迹象。她揣出那滴指尖血生出的花,点在了洵穆的额间。

“生于昭昭,寐于暮暮,以血生花,以魂参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