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海上的赌船(一)

这艘大船上静悄悄的,一点生息也没有,只剩下海风吹着船帆咯咯作响,和男子向船舱走去的轻微脚步声外,船上死气沉沉。

踏入船舱每走一步才会听到打呼声,一步步向最低层走去,呼吸声一点点变弱,还散发出难闻的尸臭。

男子看着满舱堆放的尸体,他脸色凝重,转侧看向船窗,心里盼望着秋国六部的人能快些过来。

走到船柱旁,也是尸体摆放最少的位置,他坐了下来,左腿躺在船板上,右腿蹲着,上半身靠在石柱上,闭上双眸,闻着两个月来早已习惯的尸臭慢慢入睡。

白天最低层是没有任何人来,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睡死都没人会来打扰。

在他下去后,船舱上已有几个男子在船的头中尾的甲板把守着。

直到天色暗淡下来,船舱内灯火透明,另有几个男子从船舱内上来,与白天把守的人交换,白天把守的几人重新回到船舱睡回笼觉。

船舱内歌舞生起,与白天正好相反。

船舱最热闹的位置就属船舱第一层最中央的大堂。

有四五个女子打扮妖娆,站在赌桌上跳着令人神魂跌倒的舞姿,一双白净的脚丫在桌子上飞舞,“各位,今日在海上的最后五日,想必有些客官赚得金满钵满,阿银我也希望这五日内,其他还没赚满的客官,也能赚回。”一位穿着浅蓝色衣裙贵气十足的美貌女子,从门外走入大堂,在大堂内看守的护卫见到她,个个向她恭敬地行礼。

此女眼里满是算计和高傲。

当她说完话后,那些舞者从赌桌上飞到这位阿银姑娘身边。

“好好好,借阿银姑娘吉言,我们一定会赚上一笔。”那些赌者对于这位阿银姑娘是十分信任的,也是比较尊敬,连连点头从身上拿出银袋放在自个赌桌上,准备开赌。

早上的那名男子也在大堂里,他坐在赌徒们身后的长凳上,身上穿着与船上的护卫一模一样的衣裳,他一脚踩在长凳上,一脚踩在船板上,上半身靠在船柱上,一手拿着一盘瓜子,一手拿着盘里的瓜子,看着好戏,一脸痞痞的样子,就像是市井小徒。

他一边磕着手中的瓜子,一边磕完随手一丢。

可偏偏这模样,那个高傲的女子,看着十分喜欢,“阿元,倒是有兴致。”她笑着走过去,坐在那男子旁边。

“哎,阿银,我可在这快两个月了,太无聊哟。”那男子看了她一眼,无趣的指了指那些赌徒们。

“好了,还有五日,我们就该回红意堂,到时候我带你去见我们堂主,她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阿银眼里满是爱意地看着身旁的男子。

她是在两个月前,把这名男子从秋国乞丐窝里捡来的,他的性子品性还有外表都很符合她找相公的标准。

尤其当他洗净脸上的尘土,她是真得赚到了,这张脸是她见过无数张男子的脸中最顶尖的一张脸。

听到红意堂,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喜悦。

他为了查红意堂才会潜伏在这艘船上。

“压大还是压少。”赌桌上正在开始今晚的第一次博斗。

“少少少...“

“大大大...”

“.....”

那些赌徒们一个个兴奋起来。

那男子看着这些赌徒的背影有些悲凉,他心中自嘲,等着这些赌徒下一场的就是死亡,如果他们知道了,还会不会在赌桌上那般兴奋,不要性命!

“开开开....”一道道开字,十分洪亮,也仿佛在宣布死亡的来临。

“哎,是小。”当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几个围在赌桌边上的几个赌徒压得实大,叹了口气。

“实在不好意思了,几位,我们这边规定只要输了,就要去第二层,重新再赌一次。”这时阿银离开凳子,款款走到赌桌边上,抱歉的对着那些第一场输的赌徒说着。

说完后,眼神示意着那些护卫把这些输的人带走。

而那男子,拿着手中的瓜子,使了几分力道,那瓜子在他手上捏的粉碎,看着这些赌徒被带走,心里恨自己没有本事救他们。

只要他暴露,那么船上这些赌徒一个也别想活,他现在只能等六部的人来。

秋国

一身便服的刘修文和秦路河在明日酒楼包间内。

刘修文一边优雅的喝着酒,一边听着秦路河拿着李二官给他描述当时他在明日酒楼看到戴斗笠那人的画像,正向酒楼的小二打听。

“客官,小的在两个月前有见过这人。”那个小二,仔细的看着画像中的人,又看了桌子上那一锭银子,他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有没有见过画像中的人,想了许久才想到。

“真见过?”秦路河见他看了看桌上的银子,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

“客官,真见过,两个月前他和一个男子,在店门口说话来着,我还记得这人还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小二对这位男子有些深刻的,这男子一直戴着斗笠,他才会记住,不然酒楼每天这么多人,他倒真记不清。

“你是说,这人在这家酒楼住了两个月?”刘修文递到嘴边的酒杯停下。

“是的,就前几日才刚退房。”小二点点头,十分肯定道。

“一个男子戴着斗笠,你们难道不好奇他为何整天戴着斗笠?”刘修文放下手中的酒杯,他想试探一下这个人是否是个男子。

“我们当然也是奇怪,可客人的事情我们也不敢多问,这个客人也不与我们说话,只不过第一天来就向我们这边订了两个月的客房,就再也没有多说。”

“那你可知他这两个月来可带其他人来?”

“没有,就看到他与一个哑巴来往次数比较多,其他人倒没看见。”小二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哑巴可是你上次见到过,他在酒楼门外与他一起的人?”

“对对对,就是他。”小二很肯定道。

“那你可记得,十二月二十那日晚上,他可有出去过?”

十二月二十晚上?

“有,那天酉时那会出去过,一直到丑时才回。”小二记得那晚,他正好直宿,在柜台上打嗑睡,听到脚步声,他很快就醒来,就见到戴斗笠的客人回来,当时被吓到了,他才记得很清楚。

“那你可记得他走时往哪个方向而去?”刘修文听到这些有些肯定自己的猜测。

“好像往码头走了。”他们倒是问对了人,这小二对这位戴斗笠的人也是好奇的,当时走时,他还看了他亡许久。

“谢谢你告知,桌上的银子你拿走吧。”能给他们带来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刘修文指了指桌子上的银子。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听到能拿桌子的银子,小二高兴坏了,拿着银子塞到口袋里,连谢了几声,转身就离开了,生怕这两个客官反悔。

”路河,拿着画像去一趟码头。”刘修文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秦路河把手中的画像卷了起来,跟了上去。

码头

几十艘小船和两艘大船停在岸边,秦路河拿着画像向一个个船家询问画像之人的去向。

问了十几个船家之后,有一位船家告诉他,这人乘他的船去了春国。

春国?刘修文看着画像,难不成此人是春国人?春国人为何会认识陈德?陈德究竟是谁?这些都是他想知道的。

“有死...人。”一个船夫见有一个客人上船,准备撑船,没想到船桨碰到一个阻碍物,低头一瞧,把他吓得不轻,大喊道。

刘修文听到死人,忙跑了过去,跳上船板上,低头查看,见有一具泡了许久海水的尸体,浮在船边。

尸体已经涨得发白,不过脖子上有刀痕,应该是先杀了再丢入大海的。

看着海水过来的方向,应该是从春国那边方向的上游冲过来的。

“路河,通知搬尸人来,把尸体搬去大理寺。”尸体是他和秦路河一起捞上来,看着尸体他向秦路河吩咐道。

秦路河向大理寺跑去,跑得速度很快,他运用了内力,很快就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六部内

“炳微,要是叶玄冰在就好了,你的脸就有得治。”刘木聊看着低头看案宗的叶炳微,这张脸是越看越可怕。

“叶玄冰是谁?”看得认真的叶炳微,听到刘木聊突然提到一个陌生名字,抬头奇怪的看着他。

“他呀,是我们六部比少卿大人官职小一点的大人,他可是神医也是查案高手,不过两个月前去查失踪案后,就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他是活还是死了!”刘木聊一想到叶玄冰眼神突然暗淡下来。

叶炳微本来以为六部的人她都见过,没想六部还有一位没见过。

“失踪案?”

“是..”

“木聊带上几个兄弟去一趟码头,我去叫仵作和搬尸人。”这时秦路河急冲冲的跑进来,打断刘木聊想说的话。

“说什么事了路河?”见秦路河急冲冲的样子,又叫他叫上兄弟还有说到仵作和搬尸人,一猜是出事了。

“码头发现一具尸体。”秦路河也不做过多解释,丢下一句话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刘木聊叫了几个六部的兄弟一起出了大理寺,叶炳微也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很快就赶往码头。

在一艘小船和岸边,围着一堆人,六部的人赽了过去,那些围观的人被六部的人驱散开来。

叶炳微见穿便衣的少卿大人蹲在尸体边检查着。

没一会,秦路河带着搬尸的人和仵作过来,“大人仵作带过来了。”

“恩。”刘修文站起身,看到仵作侧了侧身,示意他去检查。

叶炳微看到这具尸体已经是涨得面目全飞,已经看不清这张脸的长相,应该在水里泡了许久。

“大人,此人已经死了数日,脖子的伤上是被刀所割,在海上应该泡了几日,才会这副模样,幸好是在冬日,不然尸体早就烂了。”许也检查完尸体后向少卿大人禀报着。

“木聊,你们先带尸体回去。”刘修文看了看海面。

“好。”

刘木聊和六部还有搬尸人与仵作还有尸体先回了六部。

今日搬尸没有鬼奶奶,鬼奶奶不负责远路搬尸。

现在留下来的有秦路河,何饼意,还有叶炳微在码头。

“路河和我去一趟海上。”刘修文跳上一艘船。

去海上?少卿大人要去海上做什么?见少卿大人要去海上,叶炳微很好奇,她也跳上了船。

“你下去。”见叶炳微也上了船,刘修文皱了下眉头。

“我不下,我要和你一起去。”叶炳微抓紧船板摇摇头。

见他如此,刘修文向船上的何饼意说道,“饼意,我们若没在卯时回来,就派一些人坐船往春国方向的上游过来。”

“是大人。”何饼意点点头。

“船家去春国方向的上游海上。”刘修文坐在叶炳微对面,向船家喊了一声。

“好勒。”船家解开绳索,摇动着船桨向春国方向的上游划去。

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远,叶炳微看着海面,一下显得小船在海上特别的渺小。

划了好像两个多时辰后,他们看到海面上有一艘大船等在海面上。

他们现在离大船还有一段距离,“船夫,先停在这。”刘修文看着那远处的大船,叫停了船夫。

刘修文从怀中拿出千里镜向远处的大船看去。

大船的船板上有几个人在把守着,”船夫等天黑之后,再过去。”

“好的,客官。”船家坐在船头上点了点头。

四人在船上等待着天黑,他们到这时已经是卯时左右,等到叶炳微快睡着时,黑一点点黑了下来,船上的灯一下亮了起来。

“船家,往东方向划去,不要点灯。”刘修文用千里镜看了看大船。

船家按照他的话去做,在码头时,大理寺的人叫他大人,他知道这人来头不小,他当然要听话,不然妨碍办案可是有罪的。

“船家可有绳索?”刘修文一边拿着千里镜看着大船上的动静,一边又向船家问题。

“有,我给你拿来。”船家停下划船的动作,摸了摸脚边,一捆绳索出现在他的手中后,又递给了离他最近的叶炳微。

幸好叶炳微没正脸看他,不然会把船家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