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臣有罪，当罚

国公府后院。

陆氏坐在屏风后的软塌上，身边有几个侍女服侍着，而在屏风外站着一名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那刺客还没有找到？”

姿态雍容的陆氏面色沉凝的问道。

她其实才不过四十岁而已，眼角的鱼尾纹虽然掩饰不住，但依然显得明媚动人。

陆氏不只是国公夫人，还是当今大荣皇朝景和帝的同胞妹妹，当初云华城加入大荣皇朝，为了保证双方能够信任，双方进行了和亲。

朝容公主嫁入云华城成为了国公夫人，陈家大小姐陈燕嫁入皇城成为大荣皇朝的云贵妃。

陆氏虽然性格温顺，但并不是软弱可欺的深闺妇人。

哪怕这些年她从未插手过云华城的事务，但她身上那来自大荣皇族的尊贵和威势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挑衅。

“微臣无能，虽已搜查全城，但却一无所获，还请夫人降罪！”

中年男子跪地拜道。

他是云华城城卫军统领张宸，主要职责就是维护云华城内的治安。

这次陈峥虽然是在国公府内遇刺，但他这个城卫军统领也难辞其咎。

“一无所获！也就是说没有找到半点线索！”陆氏沉声说道。

语气中充满了难以压制的怒火。

“是！”张宸趴伏在地上，额头上冒出了紧密的汗珠。

“主上遇刺，尔等毫无防备，刺客逃走，尔等一无所获，你说本宫该如何处置尔等？”陆氏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腾一下站起身来，冷声喝问道。

刹那间，房间内的气氛变得肃杀起来，仿佛有无数刀剑对准了张宸，让张宸满心的恐慌。

“微臣，微臣，请戴罪立功！”

张宸颤颤巍巍的说道。

陆氏隔着屏风冷眼看着他，想刀人的眼神毫不掩饰。

“去找主上请罪吧！”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处置张宸，因为张宸是陈峥的臣子，如何处置张宸也当由陈峥说的算。

她这个做母亲的虽然心底愤怒无比，但依然还想着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这张宸不是无能，只是那刺客太过狡诈，她这样做只是想给陈峥一个拉拢人心的机会。

毕竟张宸是云华城的城卫军统领，在云华城的身份地位不同寻常。

陈峥刚刚承袭国公之位，需要人和时间来稳定云华城的局势。

“谢夫人不杀之恩！”

张宸也不是傻子，见陆氏松了口，连连磕头拜谢。

“退下吧！”陆氏余怒未消，甩了甩衣袖，说道。

待张宸退下，陆氏坐在软塌上，明媚的眼眸中闪着森冷的寒光。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这些年她居于国公府后院，从未问过前堂政事，似乎给所有人都留下的柔弱的印象。

可现在有人要杀她的儿子，就算是她性子再弱，也不能熟视无睹。

“李嬷嬷！”

“奴婢在！”旁边一个老妇站了出来。

“本宫需要秘武卫找出刺客，并且查出幕后之人！”

李嬷嬷浑身一颤，“这~~”

“怎么？皇兄连这点事情都不帮本宫吗？还是你觉得本宫不能调用秘武卫？”陆氏眼底闪过一抹冷芒。

秘武卫乃是景和帝手中的密探，遍及整个大荣皇朝和周围众多势力。

云华城内自然也有秘武卫的据点和密探。

这一点陆氏非常清楚，并且她还知道自己身边的李嬷嬷就是秘武卫的密探。

以前她觉得这些都是自家人，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所以就没有理会。

“奴婢需要请示！”李嬷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

“尽快，若是办不到，你就回帝都吧，别再跟在本宫身边！”陆氏说道。

“奴婢遵命！”

李嬷嬷还能说什么，让她回去，那不是让她去死吗？

她跟在陆氏的身边就两个任务，一个是保护陆氏，另一个则是监视国公府，若是她没有用了，秘武卫可不会跟她讲感情。

……

阳春三月，云华城的天气最为温顺，哪怕是下雨，也是格外的体贴，雨珠不成线，碎雾如烟纱。

陈峥站在正堂的飞檐下，望着朦胧的烟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经过五天的休养，他肩膀上的箭伤已经愈合结疤，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修炼皇极豢龙经的功劳。

“公子，张宸又来了！”

刘安走开，轻声禀报道。

“还是请罪？”陈峥问道。

“嗯，他又跪在门外。”刘安回道。

这五日，张宸每日都会来请罪，每次都会在门外跪好几个时辰，直至府中的禁卫赶他走，他才离开。

陈峥若有所思。

云华城有单独的小朝廷，文有议政府，设有左右议政，俗称左相和右相，下辖六司，即缩减版的六部。武有都武府，下设城卫司、守御司、东西海防二司等。

另有监察司、市舶司、太学院、武道院等等机构衙门。

朝廷虽小，但事却不少。

这其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明争暗斗和阴谋诡计。

陈峥觉得之前的刺杀可能就是来自这个小朝廷。

张宸乃是城卫军统领，也是都武府的指挥佥事，执掌云华城内的八千城卫军。

若是他有二心，完全有能力调集城卫军冲击国公府。

不过陈峥觉得他应该没有二心。

因为他的修为太弱。

张宸只是一个后天九层的武者，以他的修为想造反几乎是不可能的。

别忘了，国公府可是有两位先天武者，叔祖陈源，承奉太监王德，他们是国公府的底蕴。

虽然先天武者无法做到以一敌万，但却拥有改变一场小规模战争的能力。

没有先天境的修为，张宸造反就是找死。

至于他会不会投靠其他人，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如今他已是城卫军统领，就算是投靠其他人又能得到什么？

云华岛就这么大，他头顶上也没有几个位置可以争，跟着别人造反完全没有必要。

“云华城内有资格造反的人可没有几个！”

陈峥脑海中划过一个个身影。

想要造反，实力和势力都要足够才行。

这样的人在云华城找不出五个来。

“微臣拜见主上！”

就在陈峥沉思的时候，张宸冒雨来到了屋檐前，跪地拜道。

烟雨蒙蒙，张宸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

陈峥看着他，神色淡淡的说道：“知道我为何让你跪了五天吗？”

“臣有罪，当罚！”张宸道。

“是啊，你有罪！”

陈峥语气平和的说道：“起来吧，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几日之间，他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也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属下的臣子。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只不过是抬高一下身份，摆正一下态度，多花费点心思而已。

以前在工地上做工程狗，也要跟人斗心眼，面对甲方爸爸，要百般奉承讨好，面对下属和工人，连哄带骗，时不时的画个饼，交交心。

咱不了解政治，但咱知道作为上位者，当恩威并施。

让张宸跪了五日，这就是施威，现在让他去换身衣服，饶过他的过错，便是施恩。

其实刺客之事也不能全怪张宸，连国公府内的禁卫营都没有拦住刺客，更不要说张宸这个城卫军统领了。

张宸一怔，随即大喜，拜谢道：“谢主上宽恕！”

刘安上前引着张宸去厢房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他回来时，陈峥已经坐在正堂的上位。

“坐吧！”

“臣还是站着吧！”张宸低头偷偷瞄了一眼陈峥。

刚满十六岁的陈峥看起来有些稚嫩，再加上伤势初愈，面色稍显苍白，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文弱的少年一般。

可是在张宸眼中却丝毫没有半点不敬。

“那你就站着！”陈峥端起茶碗，拨了拨碗盖，轻抿一口。

“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

“没有，那刺客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臣将城内几乎搜查了三遍都没有找到人。”张宸回道。

陈峥笑了笑，说道：“肯定有漏掉的地方吧！”

张宸低着头，不敢说话。

搜查全城！

这事对城卫军来说并非难事，但是有些地方却是城卫军不敢搜查的。

除了国公府外，还有宋府、李府以及齐府。

这三座府邸代表的是云华城权势，张宸虽然官职不低，但也不敢得罪这三座府邸的人。

“你觉得会是谁？”陈峥问道。

张宸的脑袋更低了，额头上冷汗直冒。

“说一个吧！你这个样子，会让我怀疑这其中也有你的份！”陈峥不咸不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张宸那还站得住，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主上，微臣绝无二心。”

“那就说一个！”

张宸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冷汗，心里的恐慌更是难以掩饰。

“宋家！”

陈峥微微颔首，“宋常的确有着很大的嫌疑。”

宋常，都武府都指挥使，可以理解为云华城的兵马大元帅，总理云华城的所有军事。

宋家，云华城内除国公府外最显赫的家族，其家族子弟渗透各军各营。特别是东岛和西岛水师，几乎都快成了宋家的私军了。

云华城是一个岛屿势力，军事力量主要集中在水师上。

陆军有禁卫营、城卫军和守御军，兵力大概在一万三左右。

而东岛和西岛两支水师的总兵力却在三万左右。

如此一来，宋家就相当于掌握了云华城三分之二军队，而且宋常还是一位先天武者，所以陈峥才说他的嫌疑最大。

“那就先搜宋府！”陈峥拨弄的碗盖，平静的说道。

“主上，真的要搜！”张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搜！”陈峥低垂着眼皮，说道：“刘安，将我的令牌给张统领。”

张宸的手微微颤抖的接过令牌。

搜查宋家，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不管宋家有没有刺客，都会引起一番震荡。

“若是宋家敢抗命，格杀勿论！”陈峥猛地抬起眼眸，盯着张宸。

张宸浑身一颤，说道：“微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