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中元节。
日暮西沉,下了场雨,淅淅沥沥。
老人说,中元阴雨,阴气难散。
人知道躲雨。
看不见的诡异呢?
洛花辞今天很开心。
二十三岁,拥有了人生的第一套房。
哪怕这套房位于偏僻的郊区。
洛花辞的前半生,有些悲惨,家里就她一个,很小辍学,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人打数份工。
贷款买了房,有了自己的小屋。
今天,是入房之日。
鬼神之事,洛花辞从来都不相信。
她甚至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自己的人生,将会在这一天,发生改变,洛花辞确定。
拎着定制小蛋糕,半捧着鲜花,打着伞,走在路灯昏黄的街道上,洛花辞心情别提多好。
大戏的日子,怎么说,也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前往家的地方,需要走过一条略显狭长的无灯街道。
踏入无灯街道,周边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洛花辞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脚步加快了几分。
街道转角处,隐隐有火光传出。
洛花辞有些疑惑,大晚上的,下着雨,怎么还有这么多隐隐错错的火光。
临近街角,一股烧纸味冲入鼻腔。
这是有人在祭奠先祖。
转过街角,一撮撮的火焰散发着幽冷光芒。
祭奠先祖的人,打着伞,不让雨水落在纸钱上。
整条街,在火光的照耀下,没有提升温度,反而又幽冷了几分。
烧纸的人,神情不一。
路过烧纸人边上时,烧纸人的目光,或多或少落在洛花辞的身上。
那些不带丝毫情感的目光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火光,如盏盏鬼火。
夹杂着小雨的风,吹在身上,洛花辞紧了紧衣服,脚步又极快了几分。
一口气闯过长街,洛花辞吐出憋在心中的气。
用手腕擦了擦额头。
手腕沾湿。
不知道是风雨,还是汗水。
眼前是一栋略显破旧的五层小楼。
楼道之中,只有暗淡的自然光投射进来。
收了伞,点亮手机,洛花辞盯着屏幕,有些释然。
原来,今天是中元节啊。
抖了抖,驱散寒意,洛花辞抬头看向前方。
满是小广告的墙面。
坑坑洼洼的阶梯。
斑驳的扶手。
目光所及之处,都写着破旧。
洛花辞满心欢喜。
果然,人与人的喜悦悲伤,并不相通。
砰。
砰砰。
洛花辞脚步轻盈,小白鞋踩在坑洼的阶梯上,却发出略显沉闷的回响。
哒。
哒哒。
等等。
这是什么声音。
洛花辞每次落脚,除却自己的脚步回声外,还听到另外一道,几近与自己脚步声重合的脚步声。
从楼上传来。
抬头看去,是转角。
应该是有业主从楼上下来吧。
洛花辞想着。
脚步一直响。
走到拐角处,向上看去,依旧没有看到脚步声的主人。
砰砰。
哒哒。
脚步声,交相响起。
洛花辞头上溢出丝丝冷汗,“不会真的闹鬼吧。”
登上二楼,脚步声消失。
二楼的楼梯前方,有一双红色绣花鞋。
洛花辞瞳孔微微收缩,之前看过的,一些不好的恐怖故事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别乱想,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鬼。”
“嗯,不可能。”
不去想那么多,洛花辞加快了脚步。
向三楼走去的时候,诡异的脚步声,没有再响起。
洛花辞长长出了口气。
看来,是我想多了。
刚刚出了口气,抬头看向前方,一顶纸扎的,花花绿绿的轿子,映入视野。
“啊!”
洛花辞尖叫一声,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这花花绿绿的纸扎轿子,明显是烧给死人的啊。
纸扎轿子的后方,有一堆纸扎人。
前方,同样有一堆纸扎人
“晦气。”
平复心情的洛花辞暗自说了句。
向着四楼走去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走了两步,洛花辞猛然止住脚步。
后方,有人跟着!!!
止步之时,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注视的感觉。
停步几秒,洛花辞急速向楼上冲去。
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再次出现。
登上转角处,洛花辞猛然转头,企图抓住跟着自己的人。
身后,只有一群对着自己诡异笑的纸人。
一二三木头人吗?
洛花辞胡思乱想。
倒退着,向着楼上走去,洛花辞时刻注视着身后。
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背对着身后的洛花辞没有注意到,四楼的楼梯口处,摆放着一套,好似被鲜血浸泡过的大红嫁衣。
这套大红嫁衣穿在一个木偶假人身上。
木偶的头上,盖着红色盖头。
新娘?
“我太机智了。”
登上四楼的洛花辞嘴角扬起,笑着说了句。
转头。
整个人近乎贴进大红嫁衣里。
“啊,鬼啊!”
洛花辞瞳孔急剧收缩,大叫一声。
身体向后退去。
处在楼梯边缘的洛花辞脚下踉跄,向后摔去。
雨伞。
鲜花。
蛋糕。
散落一定。
洛花辞在摔倒前一刻,抓住了锈迹斑斑的扶手。
大红嫁衣不会动。
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
缓过劲来的洛花辞有些愤怒,喊道:“谁这么缺德,把红嫁衣放在正楼梯口。”
雨伞折断。
鲜花压蔫。
蛋糕破损。
糟糕透顶。
“今天是乔迁之日,是喜庆之日,我应该开心。”
“对,我应该开心。”
捡起洒落一地的东西,洛花辞斜着身体,绕过大红嫁衣,走向自己的屋子。
与大红嫁衣擦身而过的一刻,二楼的绣花鞋,无人自动,向楼上走去。
哒哒。
哒哒哒的声音,回荡在楼道。
三楼的纸人逐渐有了动作,逐渐自己动了起来。
钥匙插进锁孔。
转动。
啪嗒。
推门进入房间,靠在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眼。
这个角度,恰巧能够看到背对着门的大红嫁衣。
洛花辞没有发现的是,在她透过猫眼,看向门外的时候,她的背后站着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转身的一刹那,人影消失不见。
这是一室一厅一卫。
洛花辞简单给自己过了个乔迁喜日,进入卧室。
卧室的化妆台上,有一个非常精致的立式铜镜。
这是原房主留下的。
洛花辞也喜欢这样一个铜镜。
坐在铜镜前,卸了妆,洛花辞前往洗漱。
一道更为凝实虚影,出现在铜镜中。
若是仔细去看,能够看到,这道虽然凝实,却依旧缥缈的身影,身穿大红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