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审讯

审讯室内，治安官严肃地盯着笼罩在黑色连体兜帽衫下的青年。

昨晚新月墓地的尸体发生了暴动，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既是暴乱的目击者，又是在暴乱下唯一的幸存者，这本身就透露着某种诡异的气氛。

更不要说，他还从这个青年的身上捕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质——常与死人打交道的气质。

这种气质他再熟悉不过，阴翳的死灵法师、怪癖的掘墓者、疯狂的解剖家、残暴的巫妖……

那是死灵系法术残余的魔法灵光。

作为新月城最年轻的的高级治安官，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出乎他意料的，眼前的这个青年并没有反抗，反而非常配合他的调查。

例行公事，他要先将手中的调查表填写完整：

“姓名”

“拜伦”

治安官看了看眼前的青年，挑了挑眉毛，没想到现在这些年还有父母给孩子取“拜伦”这么复古又经典的名字。

拜伦的意思就是“住在小木屋里的”，以前的德鲁伊特别喜欢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个名字。

就像《帝国第三法典》建立的时候，一群父母给自己孩子的取名叫“罗伯特”，歌颂着帝国的辉煌；前几个世纪光明女神降下神迹的时候，信徒们纷纷给还未出生的女孩叫“露西”，寓意着“光”一样。

单独这么取名自然没什么问题，上到教会学校发现班里有三个罗伯特，五个露西的时候，孩子就傻眼了。

拜伦这个名字像是他祖母的祖母的祖母才会取的名字。

“性别呢”

“男，这还用问吗，现在的治安官这么不敬业？”

青年上下扫了扫治安官的服饰，又抬头环顾，观察审讯室里的一砖一瓦，像是观察着这个世界的幼儿一般好奇。

“先生，前几年出现了跨性别的乔装者。也出现了几起由于治安官假定对方性别，因此被状告的先例，所以我们不得不确认一下。”治安官无奈的回应。

青年沉默了一会，缓缓说出：“这些年帝国的思想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吗……”

“职业”

“德鲁伊”

治安官看了看自己手里不小心提前写上去的“死灵法师”，斟酌了片刻，加了几个字：“自我职业认知为德鲁伊但是会释放死灵系法术的死灵法师（待进一步调查）”。

年底了，最近王国内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治安官考核，为了自己明年的薪水考虑，自己还是要再谨慎一点。

想到城主因为这起事件给自己的压力，治安官感觉房间内的温度平白无故的又热了几分。

打开怀表瞥了一眼，将时间、地点和审讯人等讯息填到调查表上，做完这一切之后，治安官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审问环节了。

看到青年好奇的目光，又想起这个青年从新月墓地到审讯室上这一路上左顾右盼，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治安官询问：“不是新月城的人？”

“曾在新月镇……城附近生活了十年，应该算是新月城的人。”

治安官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青年的谎言十分拙劣，如果对方是新月城的人，就不会展现出这副对新月城一无所知的样子了。

“昨晚案发时在做什么？”

“睡觉，被叫醒，放了两个法术惩罚了一下不安分的守墓人。”

听到这句话，在治安官的心中，对方的死灵法师身份已经坐实了。

你一个德鲁伊放两个法术，那些骷髅就能一个个的从墓地里爬起来？

不是你的死灵法术驱使，难道是那堆尸体感受到大地母亲的护佑，感受到了生命与爱情的美好不成？

这个青年果然是初出茅庐的死灵法师。

“你平时都在墓地里睡觉吗？”

青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屋顶想了半天后回复：

“唉，我摊牌了，其实我是传奇德鲁伊，不会死亡与衰老，只是偶尔需要长眠一下，之前决定在墓地里长眠而已。”

治安官被青年的话逗乐了，释放死灵系法术的德鲁伊？你怎么不当种树的死灵法师呢？

你要是传奇德鲁伊，我就把这张调查表吃进去。

他正色道：“有人见到你昨晚释放了【操纵死者】；

“根据《帝国第三法典》第五部第七节第三十六条的规定：‘除持有特许令的情况外，死灵法师不得在文明种族，包括有主或者皈依帝国的非文明种族，的墓地范围内释放可能会使得尸体遗失、损毁、移位的法术。’”

《法典》认为生命与死亡都是正常的法术形式，因此并不禁止死灵法师的存在，但对于死灵法师的施法对象有着一系列严苛的规定。

简单来说，只允许对没有智慧的野兽，魔法兽或者独眼巨怪，食人魔这类非文明种族施法，并且不能在城内吓人。

“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治安官并没有直接看到青年直接施法的情景，但出于治安官的直觉，他想要诈一诈眼前的这个死灵法师。

“帝国现在提供法律援助吗？最好是免费的那种。”青年摆摆手，有点警惕的看着对面的治安官。

“唉——”治安官长叹一口气。

想到从那个守墓人的小屋内发现的那些书信，以及这几年来部分尸体丢失的记录，他对青年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如果任由这个堕落的守墓人继续贪墨这些墓园里的尸体，案件被揭露之后，一定会震惊整个新月城，乃至被更高层次的人所注视。

“对了，我记得《帝国第二法典》有一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释放禁忌法术的，并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可以不提起公诉？”

治安官有点惊讶于这个死灵法师还懂些帝国律法。

只是，帝国第二法典？他对这东西的印象仅存在于图书馆积灰的角落里。

“《帝国第二法典》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被废除了，不过第三法典第二部也有类似的条款。”

“嗯……如果你能帮我们后续做一些工作的话，我们确实可以免除对你的公诉。”

治安官信誓旦旦的保证。

青年思考了一下，回复道：“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想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请你释放死者交谈，我们有话想要询问在墓地徘徊的亡灵。”

治安署并不是没有相熟的死灵法师，但是在当下，在新月城周边的死灵法师反而是需要首先怀疑的对象。

“当然可以。”青年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治安官并不意外，青年能够释放【操纵死者】这样的死灵法术，没可能释放不了同样常见的【死者交谈】。

青年答应完治安官，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治安官连忙拦下他：“目前这起事故的案宗还在整理的过程中，我需要在你的身上放一个【标记术】。只要你同意我进行标记，就不用待在潮湿阴暗的收容室，度过接下来的几天。”

看到青年沉思，似乎是不太信任自己对其释放法术的样子，治安官用手轻轻抵住胸口右侧的标记，以自己的荣耀起誓：

“以莱萨大帝的名义，我向你担保，这个标记只会在我激活时显示你的位置。

“只要你不离开新月城周边五公里，等我们传唤过你，或者七天之后，标记会自动消失。”

青年听到治安官口中的名字之后，挑了挑眉毛，愕然看着眼前的治安官，询问：

“莱萨大帝……新月城的莱萨·里昂？”

治安官眉头微皱，盯着青年，似乎为青年说出这个名字而感到冒犯，他正色道：

“可能您是其它国家而来的死灵法师，但请您在帝国内不要直呼皇帝的全名，以保持对他的敬意。”

青年古怪的点了点头，允许治安官在自己的身上释放【标记术】：

“请便。”

“合作愉快，以后不需要叫我治安官，可以叫我的名字，奥利弗。”

“合作愉快，可以叫我拜伦。”

“您暂时可以在新月城周边五公里活动，等我们传唤之后，自然为您解除标记术。”

治安官为青年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请他离开。

临走之前，青年突然回头提问：

“对了，治……奥利弗，现在是哪一年？”

“神圣历5139年，怎么了？”奥利弗治安官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没什么。”青年摇了摇头，离开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