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阿诗黛拉的话,X先生虽然仍绷着脸,但因祈祷被打断而升起的怒气消解了一点,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下了一本厚极了的硬皮书,交给了阿诗黛拉。
他已经占卜确认过这位少女的来历没有问题。作为一位纯粹野生的非凡者,就算在“极光会”的帮助下幸运地晋升到了序列7,神秘学基础知识估计也一塌糊涂,不成体系。如果她真的精通召唤信使的仪式魔法,那才有点奇怪了。
X先生有点懊悔,他当时太过急切地想要向主祈祷了,竟然忽略了新人可能存在的问题。
“仁慈的主,请宽恕我的罪…”他闭上眼睛,虔诚地忏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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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诗黛拉接过那本书,双臂明显一沉,感觉像拿了三大块砖头。
“医学教材,不过如此……”她感到有些汗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封壳之上,用古弗萨克语写着一个烫金单词,勾勒出这本书的名字:《通灵》。
“你回去仔细研读,三个月后归还。”X先生道,“这是我主授意编写的重要典籍。参与编撰的存在包括数位神使、圣者,甚至于古老年代里那些追随我主的天使。书中涉及的仪式魔法、占卜方式、神秘学常识、隐秘历史等,你必须尽快掌握。我想,你甚至还不知道‘扮演法’。”
“扮演法?”阿诗黛拉适时地歪了歪头,露出疑惑和迷茫的神色。
“回去自己看吧,这也是聆听我主的教诲,是修行的一环。”X先生道,“这本书面向圣者位阶以下,甚至可以作为普通人详尽的神秘学入门。那些不能够被了解的内容,并没有被涵盖在书里。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除了我主之外,不要向书中描述的其他任何隐秘存在祈祷,不要举行任何指向祂们的仪式魔法,这样,你将会非常的安全。”
《安全》…阿诗黛拉有点牙疼地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单词。在她看来,仅仅是向“真实造物主”祈祷这一点,就有够不安全的了。谁知道“极光会”所编撰的书目,安全与危险的界定标准是不是根据他们那坏掉的脑子来设立的。
再次谢过了X先生,阿诗黛拉抬着那本沉重的“砖头”,回到了公寓之中。
时至下午,她没有着急去完成X先生的委托。而是在确认了自身安全之后,写信给了艾利安,希望能够抽时间拜访,借用他手头的神奇物品,“记录”一些有用的能力。
她将纸条卷起,固定在了“宝宝”的腿上。这只白色猫头鹰是昨晚自己飞过来的,经过了缇薇拉训练,已经记住了三人的住处和对应的名字。
阿诗黛拉说:“宝宝,请将这张纸条转交给艾利安。”
猫头鹰“宝宝”点了点头,从阿诗黛拉给她在窗边搭好的架子上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它会尽量飞在没人的地方,避免他人恶意的拦截。
阿诗黛拉本来当然是想给她取名叫“海德薇”的。在她原本的那个世界,养一只送信的白色猫头鹰,学习魔法,是不少人儿时的梦想。可是,名字是有寓意的。阿诗黛拉担心,万一她的小猫头鹰最后出意外死掉了,会不会是因为她起的名字不够好,是因为自己想要一个梦想中的代替,才把这个名字加在了它的身上。
于是她干脆就叫一只猫头鹰“宝宝”,名字不重要,只要对方知道那是在叫它就足够了。
目送着它变成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阿诗黛拉坐在窗前,翻开了X先生交给她的那本厚厚的书册。
“万一我连古弗萨克语都看不懂,不知道X先生又该如何应对…”阿诗黛拉撑着下巴,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会不会暴怒地说,我们‘极光会’不收文盲,然后将我立刻扫地出门……”
文法学校类似大学的预科,除了鲁恩语之外,确实有修学外语的学分要求。但是,如果不是致力于钻研历史、研究古籍,或者在大学学习语言学等小众专业,古弗萨克语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一个时常接触到的语种。因此,无论是基于难度还是实用性,因蒂斯语或弗萨克语才是混学分的不二选择。如果不是乔治娜文法学校是贝克兰德最好的公立文法学院之一,普通的文法学校甚至很少会开设古弗萨克语的课程。
幸好,作为一位“学徒”,她在扮演阶段卷生卷死,暴学了不少有的没的,打下了不错的基础。再加上母亲笔记的指引,和一般的野生非凡者相去甚远,对仪式魔法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进行祈求。
她的目光在古朴的书页上移动,以较快的速度阅读了数十页后,阿诗黛拉惊讶地发现,这本《通灵》的内容质量,竟然出乎意料得不错!
“不管是最为基础的四体概念、灵视技巧、‘扮演法’的详解,还是对各种仪式魔法的传授,对灵界与冥界的探讨、甚至还有对许多隐秘组织的详细描述!其中有好多我都没听说过……”她感叹道,“女神啊,这是文献综述的合编吗?怪不得厚得像好几块砖一样……”
哪怕作为一位“记录官”,她都感觉自己要被过量的知识给噎死了。还好,她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记忆和消化。
“真的有人会把这种东西从头读到尾吗?”阿诗黛拉吐魂。
有啊,她自己。
尽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知识和她自己已经知道的有所重叠,但是阿诗黛拉仍然打算略读一下,与自己掌握的内容做一些对比,看看“极光会”的解释与亚伯拉罕家的遗留究竟有哪些不同。
“没想到,‘极光会’竟然还会编写这种材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她揉着微微胀痛的太阳穴,感叹道。
有的时候,真不知道是疯子们都在搞研究,还是搞研究的都疯了。
阿蒙似乎在她的脑袋里“哼”了一声,但不明显,可能是她的错觉。
阿诗黛拉读了半个小时,果不其然地感到疲倦、晕眩、头昏脑涨。这除了源自“上学期间读文献综合症”之外,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里面涉及的部分神秘知识本身就会对人的意识有所干扰,长时间阅读,轻则头晕眼花,出现幻觉,重则出现失控,走向疯狂。需要间断的休息,才能避免自身受到严重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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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猫头鹰“宝宝”在这时带来了艾利安的回信。
“你好,小阿诗黛拉,”艾利安写道,“欢迎你的来访。贝克兰德桥区,蔷薇长街296号。今天或明天。”
“我刚刚结束审查,被教会放出来不久,便得知有一个朋友在昨天突然离世,心情悲恸。也许不能尽好主人家的职责,提前向你表示我的歉意。同时,我也想要寻求你的帮助。”
“朋友的离世……”阿诗黛拉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林立的房屋,繁忙的街道,眼眸中神色忧伤。
那种感受,应该确实是、很难过的吧。
她看着还算明亮的天色,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搭乘公共马车,前往贝克兰德桥区。
已是一年的终末,贝克兰德的天气阴冷刺骨。她穿着加厚的风衣和长裤,裹着拼色围巾,脚踩一双黑色的雪地靴,拎着一个小小的手提箱,在东区的街头一步一步地走着,形单影只。
她路过眼熟的街道,时而与一些有点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人们对上目光,也许是邻居吧,她没去记过。
时而穿着单薄衣衫的孩童嬉笑着跑过,彼此追逐,做着游戏,野草一样,混乱却旺盛地活着。他们的年纪都不大,因为更大一点的孩子会进入东区的那些工厂,劳动补贴家用,许多在不到二十岁的年龄便会死去。
他们手搭着手,唱起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儿歌来。
“贝克兰德桥要塌了,
“要塌了,要塌了,
“贝克兰德桥要塌了,
“我美丽的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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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诗黛拉站上公共马车的边沿,这个时段,十分拥挤。她转过身去,向外眺望,眼前的景色开始后退,微风吹拂,扬起她的发丝。
她想到缇薇拉的话,想到艾利安的那个朋友突如其来的死,想到明显正暗中谋划着什么的“极光会”,想到一路上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作为“记录官”也难以记住面孔的人们。
天地像万物的逆旅,人们是光阴的过客。时代安静的洪流,无声地向着每一个人的头上打去。
她轻轻地接唱起,儿歌的最后一段来。
“用金和银来建桥,
“金和银,金和银,
“金和银我没得到,
“我美丽的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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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儿歌的原型自然是《伦敦桥要塌了》
《通灵》杂志的前身是极光会神秘学教材这点,是我瞎编的。大家让让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