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所以谁才是坏人？

残缺，焦黑的叶子被气浪吹的老高。

猛火好似将大地视为砧板，以万物化作熔炉，焚烧一切与它对抗的。

火乘风，雨压火。

说不清楚是火焰没了余力，还是被雨幕死死压住。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火停了，雨也停了。

此刻的曲南山黑黢黢的一片，还能看到些许火星在挣扎但很快也寂静下去。

可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让本来会出现的余火，热浪都被死死镇压。

湿漉漉的，又是灼热的，让人感觉这鬼地方颠倒了许多。

足剩下七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在曲南山上扫荡，除了几具有明显拼杀过烧焦的尸体外，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宋帕好像一条狗，一条被欺辱虐待后的躯壳，被绳牵着。

他双目早就一片死灰，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多年结交的挚友，什么江湖道义。

在看到官印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积蓄属于自己的力量，这才是他现在思考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一点这么做呢。

家没了，女儿没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吧。

地面上还在闪烁光明的木炭，他不觉得疼痛，甚至都没有任何感觉。

耳畔回荡着穆卜尖锐的笑声，很刺耳。

他回想起之前跟何安下的攀谈。

“伯父，如此财富为什么不把力量聚集在自己手里？”

“若是一个队伍，一群人誓死跟随你，什么官，什么江湖，谁都会忌惮你的对吧？”

当时的他笑了笑，天子脚下暗结营党那岂不是找死么。

现在来看，却是一种自保的手段，靠得住谁呢只能靠得住自己。

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穆卜笑着横扫这座荒山，以他来看一切都结束了。

真的不得不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叹，如此完美，如此才智。

他穆卜为了剿匪，断了一臂，多么值得人们歌功颂德啊。

而此刻，正在曲南山西侧的人却没有发现，几块烧焦的树木下有一块铁板轻轻颤抖了几下。

破土而出的两女正是陆仙姑与玉玲珑。

二人落地在周遭之人并未暴起的刹那，双手一抹身法如电一左一右疾驰而去。

所过之地，那些杀手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脖颈一凉。

手摸之下，才看到一滩绿色的液体薄薄一层被她们抹了上去。

两息便能听到哀嚎之声迅速叠加，液体仿佛带有腐蚀性让血肉宛如被焚烧般开始发黑，速度之快两个呼吸便灼透人的咽喉。

周遭清理干净之际，何安下等人也从地窖中钻了出来。

剩下妇孺还需等待这里全部结束才能离开。

而何安下一眼就看到数十米外的穆卜，当然还有跪在他身下的宋帕。

一步踏出，何安下朗声道：“还活着吧！”

听到声音的宋帕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何安下声音激动道：“活着！”

“回去我们再痛饮三百杯！”，何安下笑着说。

宋帕眼中激动，能看到何安下这说明自己女儿一定还活着！

可就在这时，穆卜一脚踹了上去，将他那已经满是伤痕的身体掀翻在地。

“狗东西，我让你说话了吗？”

穆卜嘴角泛起冷笑看向何安下，他当然也注意到南山虎等人，这让他困惑，这个人到底是谁？自己忽略了什么吗？

他想不通也没有办法理解。

一个小人物罢了，有什么值得思考的呢。

就这么几个人，能杀的出去吗？哼。

疲惫，强撑着身体的样子真是令人看着就搞笑，殊死一搏？还是说是一群白痴。

很快穆卜便随意的说道：“杀干净。”

聚集过去的杀手抽出腰间长刀，何安下也知道了一件事情之前第一波也不是锦衣卫的人，顶天了算得上是如同汴京内一些身手不错的侍卫。

毕竟一个穆卜能有多大的能量，若是上面查起来他也跑不掉。

锦衣卫的生死，可比一个正常侍卫要严重很多。

而且此刻行径他一个文职之子，怎么会如此有恃无恐？何安下很难理解，其父官都算不上，就是一个在宰相手底下做事的人就能在一方小城呼风唤雨了吗？

仔细想想，这天下可真是有趣，官与匪无异，匪却做着好事救助贫苦。

上面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官官相护，按压发展事态？

在这个信息传递速度并不快的年代，还真是一门不俗的学问呢，说回来民弱的话国怎会强，还不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而何家就一定是好的吗？何安下心中感慨，目前为止他看到的只有一个国家即将崩碎的画面。

朝堂之上各怀鬼胎，国度乱作一团，山匪占山为王，官员纵容子嗣为祸一方。

轻笑摇了摇头，何安下叹息道：“要活的。”

山匪面对兵确实是散兵游勇，而此刻这些兵遇到武林高手，还不是一样么。

他找了一块干净的位置。

何安下站在上面，俯视着下面的穆卜，看着玉玲珑她们杀入其中，竟然发现自己内心居然毫无波动。

很奇怪，或许就应该是这样吧。

几十人，如卵击石，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还在散发火种的树木发出滋滋的声音，不知道是血还是残肢。

何安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看着穆卜从笑容变成惊恐，看着肢体分离，看着鲜血泼洒。

很单调，很无聊，可却能看的下去。

他从站立，慢慢坐了下去，撑着下巴仿佛在欣赏一场戏曲。

“哦...对了”

“我又是以何等身份，加入这场闹剧的呢？”

他不记得了，似乎是淡忘了。

不过结局看起来像是很完美的，坏人终将绳之以法不是么？

可忽然何安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自己满是污秽的右手喃喃道：“我才是这个坏人...吧”

“我的目的...”

“来自宋帕的信任和有钱...”

“我需要一个有钱人支持我...只是回去这么单纯吗？还是把坏习惯带出来了吗。”

终于一片漆黑残缺，被烧后挣扎落下的叶子落在了他的手心。

这时穆卜跟宋帕成功调转了身份牌。

他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顺着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坐在那里的何安下身上。

他爬了过去，恳求着。

何安下在思考中看了一眼穆卜，他眯起眼睛喃喃道：“谢谢啊”

穆卜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何安下。

而何安下醒悟般嗤笑一声，深吸口气抬起手落在了穆卜那双眼发直的头顶上：“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