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趁机进言道:“父亲,徐州刚刚经历战火,曹兖州嗜血残暴,所过之处,尽皆屠戮,士民十不存一。依孩儿所见,不计广陵、琅琊两郡国,下邳国稍好,而东海郡损失过半,至于彭城国,所辖各县几乎无一幸免。”
“来年除了下邳国和半个东海郡的税赋可以指望外,恐怕别无其他收入,若有风吹草动,便是一场饥荒。”
刘备长叹一声,刘封所说的也是他心里的忧虑。
他勉强想出了一条对策,恰好可以问问刘封的意见。
“吾儿,为父想迁州治往下邳,拜曹豹为下邳相,你意下如何?”
刘封心中大喜,倒不是大耳哥这对策有多好,而是大耳哥的态度。
大耳哥居然肯和自己商量这种级别的大事了。
“父亲,孩儿觉得不妥。”
对于刘备这个想法,刘封早就早历史上见过了。
虽然这个办法说不上有多好,但刘备确实在这个框架内做到了最好。
不但解决了粮食问题,还一度缓和了和曹豹之间的紧张关系。
如果不是后来袁术眼热徐州,北上攻击刘备,寡妇曹趁机驱狼吞虎,用汉献帝的诏令逼着刘备离开下邳去和袁术死战,不得不留下张飞镇守曹豹。
如果他能再拖个一两年,丹阳派还真说不定让刘备给按下去了。
这可不是瞎说,看历史资料就很明白,丹阳派在刘备入主的时候,可是足足有两万兵马的实力。
可等到吕布抢了房本,丹阳派大佬投了吕布,结果吕布总兵力也才万把人,跟袁术拼老命大决战时,才搜刮出了五六千步兵和两千骑兵。
日后大破大耳哥于沛县时,也才出动了三千步兵一千骑兵。
这里面还得算上吕布的老本钱并州部曲,张辽的部曲,以及兖州跟着他跑路的士族兵马。
可见当时的丹阳势力已经衰退成啥样了。
“哦,为何不可?”
刘备觉得有些没面子,不过连续驳了他意见的人是他的宝贝儿子,想想还是算了。
“父亲,下邳国乃是陈家的地盘,陈家在下邳经营数百年,不论士民,无一不服。如果父亲将州郡迁去下邳,州事、郡事全都落入陈家一系士族手中,即便父亲拜曹豹为下邳相,他也只是个空头国相,又怎么会对父亲有感激之心?”
“况且父亲离开东海郡,前往下邳,那这半个东海郡必定彻底失控,父亲这徐州牧恐怕连一个县都管不到了。”
刘备倒抽一口冷气,他先前还觉得自己这办法也算是可取,去了下邳,至少能有足够的粮草养兵,又能就近保护徐州最后的一片膏腴之地。
还能用国相职务去拉拢曹豹,分一分陈登的势头。
可听了刘封的分析,才知道自己是昏了头了,这计策可实在是太烂了。
刘封接着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父亲,眼下不过正月,距离开春还有两三个月,只要能筹集到种子、农具和粮食,彭城国姑且不说,东海郡却是能屯一波田的。”
刘备有些讶异:“屯田?”
“对!屯田!”
刘封点点头:“东海郡靠着兖州那半边,已经彻底被打烂了,士民就算侥幸得活,也早就离开当地了。可人能跑,田地却跑不了。我们只要有粮食,种子和农具,就能轻易的募集到流民,将他们安排至襄贲、兰陵、丞县、阴平这四个县中耕种。”
“这……怕有不妥吧?”
刘备皱起眉头:“虽说当地士民十不存一,可这些田地却是有主的啊。”
刘封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父亲可以以州牧出一道法令,命令原籍士民限时返回,如开春前返回的,田地如数奉还。如年内返还的,须等秋收后返还。如一年之后返回的,州府将额外加收一笔熟田赋后返还土地。”
“熟田赋……?”
“对,熟田赋。这些人抛弃家乡,田地抛荒,州府为他们耕种土地,维持田土,总不能白干吧?”
土地既需要休耕养地,也需要不断耕作,一块田地如果休耕超过两年,又没有好好保养,反而会从熟田变成生田甚至是荒地,产量不增反降。
以这个名头收一笔钱,正好用作屯田士卒百姓的搬家费,也是一个双赢的好政策。
况且刘封所说的那四个县,连同更左边靠近州境的昌虑、合乡六县,当真是被曹操杀的人头滚滚,仅彭城一县,就杀了四万多人,连泗水都为之断流。
这些地方就算有人侥幸活下来,又能拿出地契,那也是极少数,恐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根本不用担心将来会有大量的士民联手闹事。
“孩儿建议父亲可以表举鲁肃为屯田校尉,总揽屯田,表赵云为承县县令,表田豫为兰陵县县令,可令他们二人于此两县中军屯。”
刘备看着刘封火热的眸子,愣神了片刻,摇头苦笑道:“封儿你未免也太性急了。且不说那鲁肃鲁子敬肯否被征辟,就是这屯田的钱粮工具,为父这里也是毫无着落的。”
“父亲,您难道忘了孩儿梦中仙人所赠的雪盐、霜糖了吗?”
刘封哈哈大笑:“儿愿以此为质,寻糜别驾谈一笔生意,好为父亲换来足够的钱粮、种子、农具。”
刘备恍然大悟,只是有些不舍。
这两样东西都是上天恩赐给自己儿子的,若是转让了出去,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刘封的福运。
得知刘备所想,刘封心中不禁感动。
“父亲,上仙既然恩赐给孩儿,那自然是唯孩儿所用。若是不能告诉他人,那孩子总不能去当个盐工、糖匠吧?况且这两样东西如果能为父亲换来立足徐州的根本,可谓是物超所值,孩儿又怎么会舍不得?”
刘备听完,大为感动,拉着刘封的手唏嘘不已。
刘封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说通了刘备。
时间紧任务重,要是大耳哥再拖后腿,那局面可就更艰难了。
幸好大耳哥还是讲道理的。
“父亲,目前正是收拢建威中郎将的关键时刻,万不能做出让他忐忑不安的事情。”
刘封最后总结道:“因此,孩儿不能拜陈功曹为师,至少现在阶段是绝不能的。”
刘备虽然很是惋惜,遗憾不能让刘封拜师陈登,但还是通情达理道:“是为父考虑不周,既如此,此事就交给为父,元龙跟前,为父自会安抚。”
听到刘备的话后,刘封彻底放心下来。
徐州的基业,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