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民，你确定你是你自己吗？”
“我该叫你陈民，还是陈守昌？”
寥寥数语，顿时让陈民如坠冰窟。
记忆深处，一段陌生又熟悉的回忆蜂拥而来，疯狂撕扯着陈民的认知。
哗啦！
像是幕布被扯破的声音响起。
“陈守昌，你想好了么？这一去未必就能回来了。”
“说实话，上面派这么多战神阶位的人去，我是持反对态度的。”
“去了整整98位战神，未必差你一个人。你去不去其实影响不大。”
“听话，你是所有战神中最年轻，也最具天赋的。”
“守昌……”
陈民头疼欲裂，脑海中的画面逐渐清晰。一个青年男子收拾着行囊，应该就是陈守昌了，在他旁边，龙王正在不断劝说着他。
“龙叔，倘若刚好，就差我一个呢。”陈守昌手头的动作放缓，抬头看向面前这位年过古稀，操劳了一生的男人，眼里满是温柔与崇敬，轻声道，“这次印尼佛国，西方圣堂来势汹汹，说是倾巢而出也不为过，倘若真的，就差我一个呢？”
“龙叔，我不去，愧对守昌之名。”
龙王神色复杂，道：“没有人会记得你们。”
“我知道，但这不重要。这身后的万家灯火，能多亮一盏，我陈守昌便不虚此生。”
闻言，龙王放声大笑。其中有无奈，有欣慰，更有骄傲！
这便是我一手带大的陈守昌！这便是，最令老夫自豪的徒弟。
“从前那个老实木讷，总是躲在自己身后的鼻涕虫，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了啊……”
陈守昌背负双刀，推开门走向街道，月光如瀑布洒落在青年的肩膀，将他的背影拉的清冷，拉的极长。
“龙叔，此前我不信来生，但我相信，世间总会有一朵相似的花会出现，会替我绽放。”
“臭小子……”
龙王鼻子一酸，缓缓道：“龙叔不要相似的花，龙叔只盼你凯旋。”
到这里，画面被猛地撕裂。
然后呢？
陈民鼻子莫名一酸，迫切想知道后续。
然后的画面就开始断断续续，99道背影顶天立地，面向漫天佛魔……激战的最后是一片混沌。
画面再次撕裂。
再然后，龙王抱着一个双臂残缺，面容模糊的身影哭，哭的撕心裂肺，天地为之而恸。
此时，几道身影自海面疾驰而来，成掎角之势，和龙王遥遥对峙。
“龙王，你不能带走他们的尸体！”其中一名较为年轻的女子冷声道，言语中满是不屑。
龙王缓缓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沙哑的声音自这名老战神口中缓缓传出：“你们，要阻我？”
若有若无的杀气在海面上扩散开来。
一名较为年长的战神发觉氛围不对，赶忙打圆场道：“龙王，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
“这里的磁场维持着微弱的平衡，你带走他，极有可能会让此地失衡，这么多战神阶位的强者蜂拥而出，华夏现在无力抵挡！”
龙王缓缓道：“那就让群众知道真相！99条鲜活的生命不该死的悄无声息！”
“官方已经在筹备，你……”
“一条通告，筹备什么？！他们99人可有时间筹备？一句大敌来袭便匆匆上路，不知结局，不知归途，慷慨赴死，他们可曾有机会筹备？”
一人眉头微皱，道：“你冷静点……”
“我冷静你祖宗！”
龙王看着面前一个个冠冕堂皇的面孔，突然感到无比陌生，凄然道：“守昌为之赴死的人里面，竟然有你们？又怎能有你们！哈哈哈……”
“我偏偏要天下知道，在这无人之地，有99人为了华夏苍生义无反顾的赴死。”
“龙王！以大局为重！”
唰！
龙王气势不断攀升，忽然爆发，冲向了一个方向。
众人反应不及，被他撕裂开战阵一角，突围出去。
其中一人面色微变，道“拦住他！绝不能让他将消息散播出去！”
那年轻女子摆了摆手，道：“谁会在乎一个邪教徒的话。”
“你是说……”
“对外公布他是邪教徒，他说的话自然就没有人信了。”
“什么99战神，什么华夏苍生，谁能证明？”
“另外，邪教徒没有功绩可不行，最近不是有几起暴动尚未结案么？帽子就都扣他头上吧。”
其中一人愣了愣，旋即叹了口气，看向面前这名面容姣好的年轻战神，道：“好歹毒的婆娘。”
女子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成王败寇，多说无益！”
“是极，是极！哈哈哈！”
……
画面逐渐模糊。陈民也渐渐明白了事情原委。
99名华夏战神御敌而亡！无人生还！
更糟糕的是，敌人中依旧有非常强大的人存活。
不幸中的万幸，战神们死前殊死一博，他们的尸体在海上形成磁场，困住了剩下那些本就重伤的敌人。
……
回过神来，一切终于变得明朗。没有惊慌，没有彷徨，没有手足无措也没有迷茫，陈民仅仅用了片刻时间，就接受了这个世界光怪陆离的另一面。
龙王看向陈民，眼底闪过一丝赞叹，笑道：“你们哥俩，真的很像。”
陈民道：“需要我做什么。”
龙王摆了摆手，道：“你什么都做不了。在你成为陈守昌那样的人之前，你什么都做不了。”
“以后的每周六来这找我。”
龙王的身影消失在山巅。
不是，陈民嘴角微抽，就这么水灵灵丢下自己走了？好歹顺自己一程吧？
陈民看着长长的山路从脚底无限延伸，不禁有些头疼，肝疼，胃疼，沈疼。
一边嘴里低声的骂着龙王，一边骂骂咧咧的向着山下爬去。
没错，陈民只敢低声蛐蛐，他怕龙王还没走远，或者像电视剧里那样装作离开，实则躲在暗处准备考验他。
事实证明，陈民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小子……”
龙王在半空看着下方骂骂咧咧爬山的陈民，不禁有些好笑。
“希望他能入门吧。”
陈民感觉后背一凉，猛的转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该死的！这老头，早晚收拾他一顿，肯定是他在憋什么坏水。”
陈民刚见到龙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老家伙看起来贵气无比，举手投足散发着绅士气息，实际上是一个坏种，还是焉儿坏的那种！
没有证据，纯直觉。
果然，正这么想着，整座女帝山山路的灯突然齐齐一黑。
“天杀的！老东西，我知道是你搞的鬼！”
陈民再也无法克制，破口大骂起来。他没看到的是，在他脚下，蜿蜒曲折的山路弥漫着淡淡的金黄。
龙王摇了摇头，道：“希望你不会辜负陈守昌费劲心思盗来的这抹奇迹。”
“至于九王……”
龙王眼中闪过凌厉之色，道：“伪皇尔，既然你们想玩，本殿就陪你们玩玩。”
旋即便如来时那样，右手轻轻对着虚空一按，身形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