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公元1850年2月25日),圆明园慎德堂……
“皇上驾崩了——”
“皇四子奕詝,著立为皇太子。尔王大臣等,何待朕言,其同心赞辅,总以国计民生为重,无恤其他。特谕。”
“先帝遗诏:皇六子奕訢封为亲王,皇四子奕詝立为皇太子……”
清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即公元1850年2月25日,清道光帝旻宁于圆明园慎德堂驾崩,谥号宣宗成皇帝。皇四子奕詝继位,是为咸丰帝;皇六子奕訢封为恭亲王。正月己未日(2月26日),咸丰帝正式即位,颁诏覃恩,以次年(1851年)为咸丰元年。
咸丰元年(1851年),清廷颁布选秀女诏书。
清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
二月,广西右江道钮祜禄·穆扬阿之女钮祜禄氏经选秀入宫,咸丰帝诏封贞嫔,五月晋封贞贵妃,六月立为皇后,十月行册立礼。同年,同是二月,安徽宁池太广道惠征之女叶赫那拉氏入宫,封为兰贵人,于同年五月初九日入宫。咸丰四年(1854年)二月二十六日,晋封懿嫔。十一月三十五日,以协办大学士贾桢为正使、礼部左侍郎肃顺为副使,行册封懿嫔典礼。
“今日是我的册封礼,如今,我也是一宫主位了。”叶赫那拉氏拨弄着手中的琉璃串子,“我与皇后同年入宫,如今她是皇后,我是懿嫔。这家世的悬殊啊,注定了这地位的悬殊。”
“主子莫慌,奴才马上就给您戴好……”
“我自己来便好。”叶赫那拉氏制止了周围宫女的行为。
叶赫那拉氏站起来,踱步到西洋镜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貌美却威严端庄的美人。那美人端庄肃穆,却又不失典雅。她欣赏着自己的容貌,轻轻扶了扶朝冠。
清嫔位朝冠,顶二层,贯东珠各一,皆承以金翟,饰东珠九,珍珠十七,上衔子。朱纬。上周缀金翟五,饰东珠五,珍珠十九。后金翟一,饰珍珠十六,翟尾垂珠,凡珍珠一百七十二,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珍珠各三,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缀宝石。青缎为带。金约,镂金云八,饰东珠各一,间以青金石,红片金里。后系金衔绿松石结,贯珠下垂,凡珍珠一百七十七,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四,末缀珊瑚。耳饰用四等东珠。朝服朝珠三盘,珊瑚一、蜜珀二。
“主子这样穿,真好看。”宫女道。
“走到这个位置,自然可以步步高升。”叶赫那拉氏轻轻一笑,“走吧,册封礼快要开始了。”
叶赫那拉氏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迎着紫禁城的一缕微光,得到了属于她的荣光。
“朕维椒庭湖化。修妇职于六宫。兰殿承晖。备内官于九御。特加命秩。武焕彝章。咨尔贵人那拉氏、乘质粹和。提射端谨。佐祎衣而协吉,内则无连。习琼佩以迎样。蕃厘克荷。是用封尔为懿嫔。锡之册命。尔其祗承纶綍。唐象服而攸宜,益想温恭。逐鸿禧于靡既。钦哉。”
若要在这琼楼玉宇中生存,她必然要与那位“姐姐”和睦相处。她藏住锋芒,去往了钟粹宫。
“奴才那拉氏请皇后主子安。”
“免礼。”
身居高位的钮祜禄氏,端庄,祥和;下面跪着的叶赫那拉氏,娇俏,妩媚。钮祜禄氏看见这位与自己一同入宫的“妹妹”,也是在有了我见犹怜的感觉。
“今后你我便以姐妹相称,不据什么主子奴才的。”钮祜禄氏笑道,“说来,倒是你长我两岁,倒应我唤你姐姐。”
“奴才不过草芥之人,若皇后唤我一声‘姐姐’,实在折煞我了。”方要起身的叶赫那拉氏在此跪下,“奴才怎敢与皇后主子称姊道妹的,岂不乱了尊卑?”
钮祜禄氏很满意地看着谦卑的叶赫那拉氏,微笑着点点头。她起身走到那拉氏面前,将她扶起来,握住手:
“你我一同入宫,这样的情谊自不是旁人可相比的。皇上疼你,我自然也疼你,倒难为你反过来唤我一声‘姐姐’了。”
“皇后主子抬举,奴才愧不敢当。”叶赫那拉氏又欲再跪。
“你若认我这个‘皇后主子’,这‘姐姐’必然叫得。你若不叫,我便说你违抗懿旨了。”钮祜禄氏笑道。
“既如此,奴才多谢姐姐恩典。”那拉氏道。
钮祜禄氏携着叶赫那拉氏入座。前朝的事情她们不敢插手,但是她们知道,如今的朝堂早已不是过去的朝堂。她们的视野局限在深宫冷院中,谁的心飞到了前朝?
咸丰五年(1855年),叶赫那拉氏有孕。
咸丰六年(1856年三月二十三日未时,咸丰帝唯一的皇子载淳出生。母凭子贵,在同月二十四日晋封懿妃。
“产惟椒闹佐治。徽扬四德之贤,瓜瓞衔样。位重六宫之选。纶音载涣。彝典攸隆。咨尔懿嫔那拉氏。赋性柔嘉。秉心淑慎。嫉仪攸饬。克协翊乎中宫。懿范丕昭。久勤襄乎内政。兹以册命。封尔为懿妃。尔其祗承巽命。膺象服以延厘,懋赞坤元。迓鸿麻而驾庆。钦哉。”
“你可听闻,皇上得四女子,极为宠爱,置于圆明园四亭,人传称‘四春娘娘’?”钮祜禄氏问,“你在皇上身边承宠,如今又位于懿妃,这些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
“天子之宠,我本不敢过多插手。既然姐姐问起,我便如实招来。”叶赫那拉氏略加思索,“满洲正黄旗瑞溥管领下厨役常顺之女察哈喇氏,传称其名为海棠春,皇上有册封纳入之意;长春宫宫女张氏,汉军旗人,号‘杏花春’,皇上亦有册封之意;满洲正白旗主事全文之女那拉氏,号‘武陵春’,几月后,皇上便打算册封;还有一人,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妹妹且说。”钮祜禄氏道。
“还有一人,便是钟粹宫宫女,正黄旗佐领下园户清远之女王氏,号为……”
“牡丹春!”钮祜禄氏强压制住内心的怒火,“难怪我总听见有人在钟粹宫喊什么‘牡丹春’,原来是我手底下的人!皇上也真是的,前朝的事情那么多,心思全放在这些上面了!”
“姐姐也怨不得皇上,不过四个女子,不足为据。”叶赫那拉氏压低声音,“皇上告诉我,西林县审判处决了马赖、白小满、曹贵等人。”
“马赖?你说的马赖,可是法兰西传教士马赖?”钮祜禄氏问。
“就是他。”钮祜禄氏点点头,“英吉利、法兰西和美利坚相互勾结,要求我朝修改条约,遭我朝拒绝。因为处决了马赖,那三国算是闹腾起来了。依我来看,恐怕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特别是法兰西。”
“那三国实在是厚颜无耻!”钮祜禄氏怒道,“犯我大清,横行肆虐,恬不知耻!如今我朝依律处置一个为非作歹传教士他们便要闹腾,若要开战,必让他们知道我大清的实力!”
是夜,咸丰召叶赫那拉氏侍寝。
“好一个‘太平天国’!凭他洪秀全还敢自称什么‘天王’,称什么‘上帝的次子’……”
叶赫那拉氏躺在龙床上,听着咸丰诉说今日的烦闷。
“你说这像什么话!”咸丰怒道。
“依奴才之见,那洪秀全不过草芥出身,所谓太平天国,何以太平?精兵锐将都在我大清统治之下,太平天国哪有什么好的兵马?”叶赫那拉氏安慰,“主子切莫忧愁,奴才虽是愚笨之人,但也可看出,那太平天国必然夭折。东王杨秀清位高权重,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都受杨秀清一人牵制。冯云山、萧朝贵已死,那杨秀清是个有野心的,必然有所图谋;而那洪秀全既然可以稳坐天王之位,那必然也是多疑之人,必然会担心有人图谋他的位置。奴才虽不才,胆敢猜一下,那杨秀清与洪秀全,不出两年,必然反目成仇!到时候,我大清收回失地,可计日而待也。”
“大清可经得他们再糟蹋两年!”咸丰将茶盏扔在地上,“内有太平天国和捻军,外有蛮族入侵,这内忧外患,何时才可以到头!”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主子,不必忧心。”那拉氏安慰。
“真是头疼!”咸丰抱怨道。听到如此,那拉氏连忙为他按摩太阳穴。
“主子已经尽心尽力了,等除掉太平军和捻军,赶走那些蛮族,百姓都会感恩戴德的。”那拉氏安慰道。
“这正月山西出现蝗灾,三月太平军击败我方北大营,四月与英法美三国进行第二次修约谈判……这事情总比头发多!懿妃,后宫数你最聪明伶俐,得帮我出个好主意!像皇后那些人,就会跟木头一样立着,满口仁义道德!前朝的官员要么平庸无能,要么就心怀鬼胎,我要找个说话的体己人都难。懿妃,你可比朝堂上那些老学究懂得多了,快讲讲你的见解。”咸丰忙道。
“奴才只是斗胆猜测,哪敢与前朝争辉?亦或者说,主子可以去问问恭亲王。”那拉氏道。
“懿妃,现在我只想听你的见解。”咸丰搂住那拉氏,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整个后宫只有你是集美貌与才干于一身的。等载淳长大了,必然也像你一样聪慧伶俐。”
“主子谬赞。既然如此,奴才便斗胆猜测。”那拉氏略加思索,“英吉利三国必然不会罢休,第二次修约谈判不成,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若光是这样还行,算是最好的了。我就担心,英吉利又要引发战火,害得民不聊生。”
“你若是坐在我这个位置,对于英吉利,你会怎样做?”咸丰问。
“奴才……”那拉氏再一次陷入思考之中,“犯我大清者,虽远必诛!必然要与之宣战,让其知晓的我大清的实力!”
“你还是过于单纯了。”咸丰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