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大雪苍茫。
天地如熔炉,将万物熔成苍茫白色。
视角在雪山之巅,俯瞰向山下官道,官道上的队伍绵延数十里,两旁是持刀跨马,身披毡衣的骑兵,中间是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男女老少,还有几百架满载着金银珠宝的大车。
接着,两声嘶吼声传来,痛苦、绝望。
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两只四爪金龙,身形十丈有余,身上的龙鳞已经没有了光泽,变的黯淡。
龙脊上,扣着巨大的抓手,每一只都深入躯体,扣住了鳞甲皮肉下的龙骨。
抓手连着粗壮的铁链,铁链有碗口粗细,上面闪烁着诡异的符文光泽,每一根铁链都有几百名兵将拖拽着,喊着号子,向北而行。
金龙身后,跟着一群人,这些人看起来虽然衣着光鲜,却仍是受不得寒冷,互相搀扶依偎,凌乱的发丝在寒风中轻摆。
突然,人群中一个女人抬头看向山巅,眼神凄惨绝望,冻的发紫的嘴唇微微颤动:“救我……快救救自己。”
下一秒,随着一声凄厉的啼鸣,一只巨大的海东青突然从厚重的云层中俯冲直下,一双利爪如刀似剑……
天地寂灭,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合谷穴,再施一针,快!”
明仁宫中,两名头戴直角官帽,身穿宽袖袍衣的御医,正围在一张软塌前,屏气凝神,双眉紧蹙。
看起来还只是个孩子的康福帝姬赵福金此时正软塌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一针施下,赵福金眼睑微颤。
两名御医大喜,捏着银针稍稍用力,轻轻转动。
轻微的刺痛感,从左手蔓延到了整个整个左臂,赵福金的意识似乎缓缓恢复,忍不住哼了一声。
随着御医将银针猛地拔出,赵福金猛然坐起,哇的一声,一口淤血喷出。
御医登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吁……好了,殿下应是无恙了。”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赵福金的后背,拿手帕轻轻擦拭掉赵福金嘴角的淤血。
几个呼吸后,赵福金的意识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她记得上一秒,自己的帕拉梅拉被一辆失控的泥头车掀翻……
“这是哪?”
声音稚嫩清澈,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奶声奶气?
赵福金自己都吓了一跳,眼神终于落在了自己的一双手上:手指短小,手心肥厚,很明显是一个小孩的手:“镜子!镜子给我!”
在旁伺候着的宫人,赶紧把一盏铜镜抬到了床头。
赵福金定睛看去,铜镜中的人,是一个半大的孩童,螺髻双垂,眉目清秀,脸庞微微有些婴儿肥,一双眼睛清澈如秋水。
“穿越了?”赵福金轻轻转头,看向周遭。
捧着铜镜的宫人身后,是一个大炉鼎,雕花空隙中,香烟袅袅盘旋。
再往后看去,是一排紧闭的雕花门窗,阴刻阳雕,工艺绝伦。
“我的七位数存款,我的帕拉梅拉……这就没了?”
赵福金哭丧着脸,看向了身旁的两位御医。
御医赶紧躬身劝慰道:“逝者已逝,殿下节哀顺变,切勿忧思过度啊。”
赵福金这才看到了一些细节:屋子里的烛台上,尽是白烛,门窗外隐隐能看到白色的丧幡。
伺候在屋内的宫人,全都身穿白衣,披麻戴孝。
“我的葬礼?”赵福金一脸苦笑地问道。
这可把两名御医和宫人们吓得不轻,御医对望一眼,转头对宫人吩咐道:“公主醒了,快去请官家。”
没多久,一个头戴平角幞头,身穿窄袖圆领开衩袍的男人朝着自己走来:“福金呐,你终于醒了,快让爹爹瞧瞧。”
还不等赵福金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就一把抱住了自己。
赵福金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听那男人带着哭腔说道:“我可怜的孩儿啊,在你母亲灵前哭到晕厥,可担心死爹爹了。”
还不等赵福金开口,两名医官躬身道:“官家勿忧,康福公主已无大碍。只是……官家可否借一步说话。”
官家?
公主?
死了娘亲?
这些零碎的信息,足以让赵福金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是魂穿北宋帝姬了!
从小到大一直在做的那个梦,梦里的那个女人,绝望恐惧地说说出的那句“救救自己……”
原来是这个意思!
“哇!”赵福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刚刚站起身来准备随御医借步说话的道君皇帝又重新坐了回来,将赵福金搂入怀中,轻抚安慰,鼻涕眼泪抹了道君皇帝一身。
瞧着自己的小棉袄哭的如此伤心,道君皇帝也忍不住又潸然泪下:“吾儿福金,真是个孝顺的可怜孩儿啊。”
在外人看来,这父慈女孝的一幕,是多么令人动容啊。
可只有赵福金知道,自己并不是为明达皇后的过世而伤心欲绝,而是为多年以后,自己悲惨屈辱的命运而哭。
“爹……我想睡会。”过了许久,终于平静下来的赵福金从道君皇帝的怀里挣脱,梨花带雨地看着道君皇帝。
“是要多休息,来来来,快躺下。”道君皇帝起身,亲手给赵福金整好被褥枕头,扶着赵福金缓缓躺下:“爹爹就在这里陪你。”
赵福金摇摇头,抽泣着说道:“爹爹您去忙政事吧,等女儿休息好来,再来给爹爹请安。”
多乖巧的小棉袄啊。
“是啊官家,还是让殿下静静休息。”御医在旁劝道。
等道君皇帝和众人离开,赵福金又猛地坐起身子,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等死吧?”
若是历史大能,此时可能完全不慌,可以步步为营,慢慢改变历史走向,不仅能自救还能顺道救个大宋。
可对赵福金来说,对宋史的了解仅仅停留在九年义务教育携纲提领的那些知识层面上,知道的宋朝名人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王安石、李清照、花花太岁高衙内、开封有个包青天、苏家三父子、辛弃疾、陆游和岳王爷。
至于哪些是真实人物,哪些是艺术演绎,哪些是当下的,哪些是过去和未来的,她都不敢确定。
改变历史?
改变个锤子!
她唯一能百分百确定的是,还有个南宋。
国都杭州!
“对,逃去杭州,只要隐姓埋名当个路人甲,还是有很大几率能够混个善终的。”
幸好,前世作为广告行业的高端人才,这些年没少去杭州出差,也自驾过几次。
大致方向,还是不会跑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