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芥子纳须弥

你所热爱的:“那确实挺虾头的。”

苏棠的手指悬在对话框上良久，最终回了这么一句。

师傅竟然是女孩子?

搞什么啊?

唉，又少了一个铁哥们。

真是造化弄人啊。

苏棠不是南通，但还是觉得和男生一起打游戏有意思。

一想到师傅是女孩子，以后约她一起开黑打游戏，都觉得有些别扭了。

敲键盘骂人都不能放开手脚，得在意形象，顾及女孩子的感受。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开车，不能再肆无忌惮地给她发涩图。

也不能再放心大胆地找她要车牌号，更不能和她讨论剧情了。

虽然关系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但苏棠还是觉得自己和她之间隔了一层悲哀的厚障壁。

他往上滑动，看了看过往和师傅的聊天记录。

你所热爱的:“我家的狗走丢了（大哭）”

邪王真眼:“贴了寻狗启示吗？会找回来的吧。”

你所热爱的:“做我的狗吧（附带一张尾巴插件图片）”

看到这个表情包的瞬间，苏棠的头皮顿时炸了起来。

纳尼?

我怎么会给她发这种表情包?

邪王真眼:“SSIS—698，这部三巨头梦幻联动唉。有三上，桥本有菜，还有相泽南（滑稽）”

你所热爱的:“看完了，一般（提裤子）。三上演技太僵硬了。我感觉她不太敬业，完全看不出她享受演员拍戏的过程（抠鼻）”

苏棠的脚趾蜷缩起来，恨不得将鞋底给扣穿。

手指继续上滑。

邪王真眼:“片商找来了一个男演员扮演一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找机会去认识桥本有菜。”

“从搭讪到认识，桥本有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男演员谈了两个月的恋爱。”

“片商他们也没日没夜地跟拍了66天，记录她与【男朋友】生活中的所有细节。约会、逛街、看电影、连接，所有的细节都不放过。”

“没想到时间飞逝，到了剧组和桥本有菜摊牌的时候，桥本有菜被强迫安排在男友面前，和别人大do特do。”

“她当场情绪崩溃大哭。”

你所热爱的:“小日子真是变态。”

“这部我看过了，本来以为是纯爱，没想到后面竟然还有牛（捂脸）”

苏棠脸上的表情，越看越是觉得奇怪。

无论怎样，他都无法和聊天记录里师傅的形象和刚刚见过的窈窕淑女联系在一起。

那穿着白裙的少女，亭亭玉立，娴静淡雅，眼里满是灵气，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苏棠感到很是震惊。

谁也想不到，那样美好的女孩子私底下会是这个样子吧?

知道了这个秘密后，苏棠心里竟然还有些庆幸和莫名的兴奋。

庆幸是因为师傅还没有反应过来，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莫名的兴奋，则是因为发现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不行，一定不能被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要是被她知道了，估计会被她杀人灭口的。

苏棠冷静下来，暂时压下了和她坦白的冲动。

他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转身离开了校园。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电子声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发现芥子世界携带者。”

“【第一芥子:游戏】”

“什么声音?”

苏棠停下脚步，往周围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皱了皱眉。

“你是谁?”

“【第零芥子:无相】”

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芥子，那是什么东西?”

苏棠有些不明所以。

“你可以将我当成类似于系统的存在，但我并非系统。”

“所谓系统，只是你从小说里理解的概念。”

“为了方便让你理解我的存在，我将自己模拟成了系统的形象。”

“包括你现在听到的机械电子合成声，也是我根据你的认知生成的。”

“我是你内心深处的真实映射，是你潜意识中的渴望具象化的产物。”

佛家以“芥子”比喻极为微小。须弥山原为印度神话中的山名，后为佛教所用，指帝释天、四大天王等居所，其高八万四千由旬，佛家以“须弥山”比喻极为巨大的东西。

芥子纳须弥，指的是极其微小的东西可以包容巨大的世界。

“人类的个体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是极度微小之物，此为芥子。”

“而就算是这样的微小之物，精神深处也蕴含着无限宽广的世界，此为须弥。”

“由微观个体的意识构造出来的无垠世界，即为芥子世界。”

苏棠站在了校外的巨大十字路口，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是由无数的微观个体所构成的群体。

他站在其中，平凡又渺小。

“所以，芥子世界，就是我内心深处的意识世界?”

“也就是……本我?”

“是。”

“我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本我和自我对话。”

苏棠暗自想道。

本我属于潜意识，代表欲望，受意识遏抑。

自我，负责处理现实世界的事情。

而超我，则是良知或内在的道德判断。

“世上所有人都拥有芥子世界，你无需害怕，这并非疾病。”

“其他人也有？”

“当然，即便是一无所有的乞丐，他们的内心也并非荒芜。”

“每个人的人生经历展开，都是一本厚重的书。”

“但是每个人的芥子世界之间都存在着一道隔膜，这道隔膜将彼此的世界分割开来，所以人类无法互相理解。”

“类似于eva里的心之壁?”

“是的。”

“不过世上有极少数人，他们的芥子世界高度相似，有很高的重合度。”

“所以他们相遇时会产生共鸣，彼此的芥子世界隔膜就会开始消失。”

“从而能够进入到对方的意识世界。”

苏棠闻言，顿时恍然。

“你的意思是，你的出现，是因为我遇见了和我一样有着相似芥子世界的人?”

“完全正确。”

“因为相似的成长环境和童年，这个人的性格，喜好，都与你高度契合。”

“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是你的灵魂伴侣。”

苏棠若有所思。

“举例说明，刚才与你相遇的女孩，是【第一芥子世界:游戏】。”

“因为喜欢游戏，所以她能将游戏里的东西在自己的世界里具现化出来。”

“啊？游戏里的东西具现化?意思是说，她玩LOL，就可以把召唤师峡谷和里面的英雄召唤出来。”

“玩原神就可以把地图和里面的人物召唤出来?”

“老头环、荒野大镖客、生化危机什么的，也可以?”

苏棠瞪大了眼睛。

“可以，但只会存在她的芥子世界里，但其他人因为世界隔膜的存在，是看不到的。”

“但是由于你们拥有高度相似的芥子世界，能够突破世界隔膜，所以你能进入她创造的游戏世界。”

“那，她的芥子世界是第一芥子，我的是第零芥子，所以是不一样的吗？”

“当然，世界上不存在两片相同的树叶，即便芥子世界的相似度再高，也会存在差异。”

“这是由个体之间的差异所导致的。”

“第一芥子世界可以把游戏里的东西变成现实，那……我呢？第零芥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苏棠继续问道。

“第零芥子有最好的相性，更容易消除世界隔膜，进入其他人的芥子世界里。”

“这是因为你内心温柔善良，能让其他人对你卸下防备，敞开心扉。”

“所以芥子世界的特性是受个体性格影响的。”

苏棠似乎懂了。

师傅的第一芥子世界是游戏，大概是因为她是个重度的网瘾少女。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答案在你心里，你只需遵循本心，自然会知道答案。”

“我心里?”

苏棠意识到，所谓芥子世界，无非是人内心所渴求之物。

是因为自己和师傅都渴求着什么，彼此的芥子世界才会产生共鸣。

那么，自己和师傅都渴求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