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鲜血游戏（二）

埃阿斯与瓦尔多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他们二人之间需要以各种方式来进行较量，而且最好是在对方准备万全的情况下。

所以在最初的那个泰拉月内，禁军并没有如同猎犬般追逐着消失之人的气味，他们甚至完全不知道节度使已经彻底离开了皇宫的范围。埃阿斯可以在这段时间内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隐匿、蔽踪、伪装。

但埃阿斯并不承瓦尔多的情，他就驻扎在距离皇宫附近最高的山峰上，哪怕巡逻飞行器所搭载的生物探测仪有好几次都差点靠近他所处的范围。他要在这里观察瓦尔多最近的布置，观察皇宫每一天的建筑进度。

这是最初的鲜血游戏，它是不公平的，埃阿斯并没有万年之后那般清晰的目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它同样也是公平的，以皇宫现在的建设速度，埃阿斯归来时恐怕连日行数遍的甬道都无法找到。

喜马拉奇雅山脉的寒风冰冷刺骨，每到夜晚，空气就如同凝实的玻璃般刺人，在将近三个太阳周的观察中，埃阿斯开始渴望食物，渴望温暖，他需要重拾已经在战争中丢弃的感官与欲望，回到帝国的生活中去。

一年中总有那么罕见的几天，泰拉上洒满阳光，瓦尔多似乎心有所感，知道刺客已经在此时正式开始了他的行动，他召集目前所有驻扎在皇宫内的禁军，告诉他们演习的内容。

但面对强大的节度使，禁军们不能有丝毫留情，他们知道，自己可能会在简单的照面内就被抹去，而此刻他们的视觉器官才刚刚向大脑反馈捕捉到的影像，凡是见识过埃阿斯实力的禁军都如临大敌，这股无形的压力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此刻，禁军们的目标正大步穿梭在巢都的钢铁丛林之中，他在观察着浩浩荡荡的行人队伍，这些人中既有被迫征调的劳工，也有向往皇宫的信徒。居心叵测之徒与光明磊落之人在这支鱼龙混杂的队伍里不分彼此。

因为埃阿斯过于强悍的体型太过引人瞩目，他不得不尽量身着与环境颜色相仿的衣物，来使得自己不那么容易吸引他人的目光。必要之时，他还要使用灵能来欺骗他人，但灵能带来的低温，却常常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护送建筑材料的卫队与新征召来的工人逐渐汇成了一条庞大的河流，但在皇宫卫队的监视下，他们的纪律在最初的集合时好的出奇。

在简单的清点过后，埃阿斯被分配进一支可以近距离接触城墙的建筑队伍，工人们被安排进临时搭建的窝棚区，那些矿石、木材、泥沙如同山包般堆放在休息区的周围。

大量的牲畜与机仆穿行在棚区之中，这里的气味几乎仅用一天就变得无比怪异，工人们的饭食没有什么味道，但出乎意料地能补充体力，这也恰好遮掩了埃阿斯所需食物份量远超常人的特点。

队伍太杂了，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多到出现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埃阿斯这样的壮汉在其中也显得平常了。

为了避免被士兵们看到他偶尔闪现的凌厉眼神，埃阿斯几乎不与他人对视或交流，这使得他显得沉默而朴实。渐渐地，埃阿斯的工友接纳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傻大个，并且经常拿他玩笑。

在连日的观察中，埃阿斯对于如何踏入城门这件事感到非常苦恼。

目前能够进入城门的只有三种人：经过查验的劳工，经过查验的军队，经过查验的贵族。

他还没有蠢到会相信皇宫卫队为了公平会删除他在整个蓝宝石监控系统中的记录。

埃阿斯所在的队伍让他有无数次机会接触到城墙，但他却连一个简单的排水口都找不到，这堵厚重到泰坦都难以破坏的外墙实在是太过完美了。

“而现在，帝国之拳与钢铁勇士的原体甚至都还没回归……”

埃阿斯不敢想象由多恩和佩图拉博参与建设的城墙究竟会完美无暇到何种地步，而他的时间也不太多了。

埃阿斯所在的工人队伍将会随着吊装与承重机械一同进入内城，而他绝对无法对抗皇宫的庞大而复杂的监测系统。

精美琉璃把件打碎的声音转瞬即逝，作为有资格参观城墙的贵族之一，失去心爱之物让他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落入下水道内的把件却向苦苦寻觅的刺客传达了一个信息。

埃阿斯敏锐的感官让他把握到了这不寻常的细微回响，在他听来，这似乎是由墙内某处传来的福音。

在这个极为偶然的机会下，埃阿斯在凡人目力无法企及之处看到了声音传出的地点：城墙的半围栏上方有一处未封存的缺口。

在一个寻常的夜晚，埃阿斯避开了值夜人，悄悄前往城墙附近。

皇宫附近的工地多出一个人并不奇怪，因为施工之处不分昼夜，埃阿斯小心谨慎地开始了他的攀爬，但在片刻之后，他便放弃了自己愚蠢的计划：城墙高到他以现在的速度爬上一整夜也无法抵达。

除非有人想在白天被炮艇当成瞄准的活靶子。

埃阿斯不甘心地放弃了他的计划，回到了工人们的队伍中去，他看着那座未完成，但已经显得极为宏伟的宫殿，是理想让它成为了世间最为美妙，最富有特色的建筑。

地球上最为庞大的山脉被改造为世界的心脏，人类的灵魂居所，与整个银河中最为坚固的要塞。

他必须更有耐心一些，想在三个月内就找出这处建筑的弱点并不现实。

他脱离了劳工队伍，一名已经注册身份的劳工失踪在短暂的时间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埃阿斯的消失就像水滴脱离海洋，影响细微到极点。

埃阿斯并不清楚，他眼中的这处缺口，是那些身着鹰金铠甲的卫士为奸细特意准备的，阴森狭窄的通道中遍布着触发式炸雷与毁灭性的激光炮组，他们有些人还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设置触发炸药迎接来客。

但就算如此，想要抵达禁军们故意留下的缺陷也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