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法元
当代文坛上,诗歌创作最令人纠结:最容易写的是诗歌;最难写的也是诗歌。在时下多如牛毛的各种媒体上,诗歌最多,几乎只要分行,就叫诗歌,不需韵律,不要工整,甚至也不讲究内容,教人云里雾里更妙。这样的诗岂不是易写?然而百年来,在汗牛充栋、堆山淹海的诗歌里面,好诗又有多少?不说凤毛麟角,也是寥若晨星。可见要写出好诗来又委实不易。
正因为此,我许久没有读新诗了,不是有意不读,而是望而却步,特别是看到“梨花体”“羊羔体”以及“做鬼也幸福”之类的句子涌现出来后,我对诗坛不得不退避三舍、敬而远之。当然在内心深处,我对新诗还是存有惦念和期待的,想起闻一多、徐志摩、戴望舒,想起艾青、臧克家、贺敬之,想起北岛、余光中、舒婷,就会深情横溢,满是憧憬;有时偶尔看到一首佳作,也会兴奋不已,反复把玩,可见我对新诗还是充满期待的。
今年初夏,喻晓把她的一部诗稿发给我,要我为之作序,于是我又开始读诗了。老实说,我读喻晓的诗,也是经历了三个境界的。第一个是友情驱使。因为喻晓是我的好朋友,我也知道她喜欢作诗,每每文友雅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到了席间吟唱的环节,她便打开手机,找到得意之作,与大家分享。有人说,“朋友是灵魂上的亲人”,面对好朋友的作品,“就像应对葱茏的风景∕怎样能不∕驻足停留?”(《友情》)。读朋友的作品,大抵都会带着这种感情切入的。第二个是佳句吸引。待到进入作品,起初那点“浏览”的心思,竟然很快消弭了,眼球逐渐被吸引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举一个例子:“去年的今天∕你对我说∕当秋风把秋叶吹落满地时∕我们脱光∕∕今年的今天∕你对我说∕你脱光了∕我看见满地的秋叶∕被秋风吹远……”诗贵意境,意在想象空间。琢磨此诗,你会引发许多遐想,甚至没有边际。我以为,这样的诗,才有了点诗的味道。这样的诗句,在喻晓的笔下时常出现,就像一个气质型美女,猛然站到你面前,让你猝不及防,为之惊叹。第三个是生发沉思。读下去,再读下去,我便觉得喻晓的诗很不平凡,觉得有一条脉络贯穿始终,那就是悟道。从5个篇章、100多首诗作中可以看出,作者是在用心写诗,或者说是把她自身的不凡经历,和她经历过的世间万事万物,演化成诗歌,向读者咏唱。可贵的在于不是倾诉,不是发泄,不只是叙述,也不只是抒情,而是从中悟出人生真谛,归纳出生活哲理。她写情感,却用《拐角的传说》道出因缘:“如果路永远是两条平行线,所有的相遇就是擦肩而过”;她写颜色,却说世上本没有颜色,只是人们分出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才有了不同色彩,有了贵贱等级之分,暗合了王阳明的心学理论。她写北京,把明清帝王都看成是一个个过客,即便在京城围上大院子,养好多女人;把天下奇珍异宝寻个遍,运进自家院,无非也都是过客,走了。把人生得失一语道破,颇有醍醐灌顶之功效。喻晓的诗,初读似觉平常,仔细琢磨,便会引发思考,触动灵魂。这是这本诗集的难能可贵之处。
喻晓是个了不起的女企业家,她又是一个文化人,也许长期在江西抚州工作,受王安石、曾巩、汤显祖等先贤们熏陶之故,她特别热心文化事业,加入文学艺术界数个协会,还兼任抚州市编剧协会常务会长,忙忙碌碌乐此不疲。生活越是繁杂,她的内心却越是多彩绚烂。她在诗里这样写道:“早晨醒来∕我就想写写诗∕在心房某一处∕有股清泉缓缓淌出∕轻轻柔柔∕我就是这清泉里的一条鱼儿∕戏水欢游∕没有了和没有的事都没了!”“我就想写写诗∕让好朋友们常相聚∕我会带上你走进诗的国度∕送给我诚挚的朋友们∕一个美妙灿烂的诗意人生!”
那么好吧,喻晓,你就继续写吧,朋友们祝福你,愿意不断分享你精美的诗句,用来妆扮诗意的人生。
辛丑年夏月于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