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婚礼,他的眼神

昨日,圣洁的白色,今天便成了凄凉的白。

“展总,陆总他……他……”

“我知道!”

大堂副理姚漫声音发抖:“展总,陆太太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到,我……我要去迎一下。”

黑色西装的男人,一脸严峻,双眉蹙紧在一起:“快去,我会打电话给泽磊和忧璇。”

姚漫点头:“好,展总,陆太太她……”

“你快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什么也不要说,尽量不要惊动其他客人。”男人一边安抚慌张失措的姚漫,一边向电梯而去。

十一月的J市,冬的气息渐近,凌晨四点,J市最是奢华靡丽的香榭丽舍大酒店门前人声鼎沸,警车上闪烁的警灯尤为突兀,警车的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J市。

昨日的香榭丽舍,还是一片气派,本就奢靡的酒店,更被装点成一派珠光宝气,这里有一场盛大的婚礼,香榭丽舍大酒店董事长陆辉迎娶了二十三岁的新娘夏晴。

可是,今晨,一切喧哗骤然停止。

那惊动了整个J市的婚礼,已于夜色深深后褪去了它的光华。

天色依旧深黑,警察迅速封锁了整个酒店。

姚漫面色惶急,带着一队警察向着三十九层,香榭丽舍最是奢华的总统套房而去。

“是你报的警?”一名警察边走边询问道。

“不……不是,是……是……夏小姐,不!是陆太太!”姚漫略有张惶。

警察皱眉道:“到底是谁?”

“是……是陆太太!”说着,姚漫推开总统套房虚掩的门。

大门开敞,扑面而来的金煌贵气晃人眼睛,几名警察下意识皱起眉,环顾四周,只见宽敞的大厅内,米黄色柔软的沙发上,瑟瑟蜷缩着一个女子,一身纯白的丝绸睡衣,将纤瘦玲珑的身量包裹,她目光空洞,直直的望着地板,双手环抱住膝盖,一头长发散落在脸颊边。

一边还站着两名男子,一个一身黑色西装,修眉皱紧,眉下乌黑的双眸被屋内迷离的光遮掩,看不出一丝情绪,他是香榭丽舍大酒店总经理展望,听说是与陆辉同甘共苦白手起家的人;而另一位外披白色衣袍,该是这种富贵之人的所谓的私人医生吧?

警察径直走向沙发上的女子:“是您报的警吗?”

那女子一言不发,茫然的点头。

“你是陆太太?”

女子仍是点头。

警察上下打量她一番,陆辉,凡是J市的人对他多少有所了解,该是年近四十的人,可这个女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警察们不禁互看一眼,夏晴缓缓抬眼看着他们,他们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怀疑而审视!

她冷冷一笑,这神情,便和赶来的副总裁展望还有私人医生孟凡一样。

只是,少了愤怒与鄙夷!

夏晴知道,她,一个才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一毕业就结婚,并嫁给了J市最是显赫的富豪,一定会令人浮想联翩,可是她不在乎,她不在乎任何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和闲言碎语,她自有一份属于她与陆辉的骄傲!

此时,法医已从卧室中走出,他们与警察交换了眼神,低声说:“体内有大量酒精,大脑缺氧致死,为什么会导致大脑缺氧,还要进一步检验。”

警察点点头,转向夏晴:“陆太太,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陆总已经死了?”

夏晴神情恍惚:“半个小时前,我……我起夜,后来睡不着,我有失眠的毛病,只要醒了就很难入睡,就想叫陆辉起来陪我,可是……可是我……我怎么也叫不醒他……”

夏晴将头深深埋在手臂中,隐隐抽泣。

“他死前有什么异常吗?”警察追问。

夏晴摇头:“没,只是……婚礼过后,我去洗澡,出来以后,他就睡了,我见他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他……”

“就是说,陆总……你们没有……”警察以眼神暗示,并没有说明,夏晴却心里明白,摇头说:“没有。”

在场之人皆不禁互望一眼,在J市,新婚之夜不度春宵是为不吉之昭,难免令人侧目。

“那陆总睡前,你们有过什么交谈吗?”警察的眼神探究,窥视着夏晴脸上每一分变化的表情。

夏晴努力回忆,正欲言语,却听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爸……爸爸……”

女孩的哭喊,响彻了整个楼层,夏晴听见一声巨大的门响,总统套房华贵的门被重重推开,两个少年闯进房来,后面跟着两名警察。

“爸爸!”男孩与女孩想要冲进卧室,却被警察拦住:“你们是……”

男孩抱住痛哭失声的女孩:“我是陆泽磊,她是我妹妹陆忧璇,我们是陆辉的孩子。”

警察望向夏晴,夏晴怔怔的看着二人,这时,一直不语的展望走向两个孩子,转头对警察说:“他们是辉哥的孩子。”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要见爸爸,我要见我爸爸。”陆忧璇几乎崩溃,哭倒在陆泽磊的怀中,展望扣住她的肩,安慰道:“忧璇,冷静点,你爸爸的死因还在调查,法医正在处理尸体,会做进一步检查,不要破坏现场,好不好?”

“有什么好查的?”陆忧璇挣开陆泽磊,推开扣住她的展望:“展叔叔,这还不明显吗?”

陆忧璇踱步到夏晴身前,直指夏晴眉心:“是她,是她杀死爸爸的,一定是她杀死爸爸的!”

陆忧璇看着夏晴眼里掉下的泪水,目光却更加狠绝,她胸口起伏,怒火直烧眉心:“你们不是警察吗?抓她,抓她啊?她是凶手,是凶手!”

“忧璇!”展望跟过来,拉住陆忧璇:“别激动,警察会查清的。”

“展叔叔,就是她,就是她!她是为了爸爸的财产,就是为了爸爸的钱,不然她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干嘛嫁给带着两个孩子的爸爸?”陆忧璇声嘶力竭,倒在展望怀中,展望轻轻抚着她颤抖的背,幽深的目光在夏晴身上停滞,夏晴莫名感觉身子一冷,展望的眼神,仿佛是暗夜里的鬼魅,令人心惊胆战。

正自失神,便感觉眼前有一片黑影,不及回神,只感到脸上一阵火辣,随后便是刺心的疼痛,一声脆响,震惊当场。

夏晴定睛一看,只见陆泽磊气喘吁吁,通红的双眼,愤恨的目光,几乎将夏晴吞没!

夏晴咬唇,陆泽磊、陆忧璇,当初,当陆辉带着她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对她便从没有过一次好脸色,她知道,他们一定很讨厌她,讨厌她这个闯入者,只认为她是个贪财好利的坏女人!

“泽磊,别冲动。”展望一边拥住忧璇,一边拉着陆泽磊,陆泽磊直直的站着,一言不发。

警察站着没动,这种豪门恩怨,仿佛只有电视剧中才能看到,二十三岁的小新娘,三十八岁的中年富豪,这样的场景,夏晴是怎么也逃不开嫌疑的。

也许有种鄙夷潜藏在心里,警察明明看见陆泽磊冲过去,却没有阻拦他。

“好了,陆夫人麻烦请和我们回趟警局,做下笔录。”这时候,警察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转身又对身后的几名警察耳语了几句,看向一边站着的私人医生:“还有你,也请配合我们调查,可以吗?”

孟凡点头:“没问题。”

警察看了看安抚着两个孩子的展望:“这位先生……”

“我只是后赶来的,有前台和大堂副理、大堂经理都可以作证。”说着,看向姚漫,姚漫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的,展总是接到电话才赶来的,他来的时候孟医生已经来了。”

孟凡也道:“是,那时候,陆总已经死了。”

警察点了点头:“好。”

看了看两个情绪激动的孩子,的确需要安抚,看得出来,这两个失去父亲的孩子比较听展望的话,此时是需要他在身边的。

夏晴起身,要进卧房换件衣服,陆忧璇上前,展望不及拉住她。

“夏晴,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你杀死我爸爸,杀人凶手,杀人凶手!”陆忧璇嘶声的喊着,抓住夏晴头发,剧烈摇晃着夏晴的身子,一声声脆响响在夏晴脸颊上。

陆忧璇胡乱的打在夏晴身上,夏晴闭眼,仍由她发泄,泪水沿着脸颊滑下来,滴在丝绸睡衣上,更有一分入心的凉冷。

“忧璇。”展望将陆忧璇揽在怀里:“别过分,警察还在。”

他自然知道,警察大概有些有意令这个可怜的孩子发泄出心里的怨气。

说不定,他们的心里和她一样,早已认定了夏晴就是凶手!

夏晴长出一口气,周身软绵绵的,好像失去了所有重量。眼前骤然一黑,那充斥在耳鼓中的一声声咒骂,便再听不见。

“夏晴……”

她只记得,最后的声音,是一个男子的声音,熟悉也陌生,他叫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再没有了一点意识!

昨日,圣洁的白色,今天便成了凄凉的白。

“她装什么可怜?装什么柔弱?躺在那里就能逃避问题了吗?展叔叔,不要拉我,不要拉我,我要她起来,要她去警察局!”

是一个女孩哭喊的声音,夏晴感觉头昏沉沉的,她依稀辩得那声音是陆忧璇。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歇斯底里的女孩扑倒在展望的怀中,一边还站着陆泽磊和两名警察。

“陆太太您醒了?”一名警察轻声说。

夏晴看着他,无端的心理难过,淌下泪水来。

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果真会有警察在这里?

难道适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心中仿佛炸开巨大的裂口,脑海中浮现陆辉安静却冰冷的样貌来。

“不!不……”夏晴泪水汹涌,她一点点的回忆起昨夜一切。

奢华的婚礼、深情的陆辉、冰凉刺骨的凌晨……

“夏晴,杀人凶手,你装什么可怜?你以为你在那里装可怜就没事了吗?贱人……”陆忧璇挣脱开展望,冲向夏晴,一名警察拦住她:“冷静点。”

陆忧璇与陆泽磊是龙凤胎,母亲早在三岁时候便因病去世,由陆辉一手带大,今年不过十六岁。

可是陆辉一直忙于事业,对于孩子总是不能照顾周到,陆忧璇与陆泽磊不知是否缺少了父母的关爱,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

即使,他们对自己有再多的不满意,都不曾向她发泄过,可是这一次……

陆辉死了!

他们一定和自己一般,崩溃了,是不是?

“警察叔叔,你们抓她,抓她,她是杀人凶手,她为了爸爸的钱,她是杀人凶手!”陆忧璇无法平静,展望拥紧她:“忧璇,警察会处理的,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不,夏晴,你杀我爸爸……”

“不!我没有,不是!”夏晴终于第一次反驳回去,却更激起了陆忧璇的怒气:“夏晴,当时只有你和爸爸在房间里,不是你是谁?爸爸一向身体很好,他怎么会……怎么会……不要脸!”

一掌挥去,警察抓住陆忧璇的手:“我们会查清的。”

“会查清为什么不抓她?”陆忧璇从未如此失态,陆泽磊看似平静的站在一边,夏晴无意触及到他的眼光,却不禁不寒而栗。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眼里的尖刻,仿佛是凝冻千年的冰刀随时欲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一怔,环视四周,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漠然的、审视的!

她心底一凉。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怀疑她是不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认为是她杀了陆辉是不是?

这时,从病房外走进一名警察和屋内的警察低语了几句,那名警察便对向夏晴:“陆太太,请您再和我们说一遍案发的详细经过。”

“我说过了,我只是去洗澡,洗过澡后就发现陆辉睡着了,到了大概三点半左右我起夜再也睡不着,就想叫陆辉起来陪我,可是……可是他就已经……”

夏晴咬唇,泪水不断掉下来:“我叫不醒他,就叫来了孟医生,但是……”

夏晴没有说下去,警察看向一边的孟凡:“孟医生,你来之后,第一个检查了死者,他是否已经死亡?”

“是的,我来的时候,陆总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已经死亡。”孟凡顿了一下,又说:“然后,陆太太就报了警。”

“展总是什么时候来的?”警察看了展望一眼,孟凡道:“你们上来之前,才上来,是我打电话给他的,他和陆总是打小的交情,我知道。”

警察点点头,又望向坐在病床上,双眼红肿失神的夏晴:“陆太太,您先好好休息,等过两天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我们会给您个交代。”

说着,向病房外走去。

“站住!”这一次,不是一直激动的陆忧璇,她被展望牢牢禁锢在身前。

警察回头,只见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年叫住了他们:“你们就这么走了?”

警察叹一声气:“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这是否是谋杀,我们会对相关人等进行监控,不得离开本市,待尸检报告出来,我们自然会有个交代。”

“哼!你们就这么放过杀人凶手吗?”陆泽磊仿佛没有听到警察刚才的话。

“孩子,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我刚才说了,没有证据表明这就是谋杀,我们也无权抓人。”

警察依旧耐心的解释,陆泽磊冷冷一哼:“好,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你们不能还我爸爸的一个公道!”

陆泽磊攥紧双拳,目光如火:“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警察相互一看,不过一笑,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有种种冲动,他看一眼展望:“展先生,看好这俩孩子。”

展望点头。

忧璇亦被哥哥的话震惊,哥哥的眼神可怕,是她从小都不曾见过的。

在展望的劝说下,陆忧璇与陆泽磊暂时离开了医院,夏晴却丝毫不曾感到内心的轻松。

她曾经以为爱情就是童话,婚姻就是殿堂,爱情与年龄无关,虽然陆泽磊与陆忧璇始终不喜欢她,可是她却相信未来是美好的。

可见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抬眼望去,满天星光暗淡,隔着医院薄薄的纱帘透进来,虽然,现在自己被天下人认为是杀人凶手,可是,他们依旧安排了这样高级的病房给她住。

是啊,若是易地而处,自己换作忧璇或是泽磊,是不是也会这样想?

一个为了钱而嫁给大富豪的败金女,在新婚之夜杀夫夺财产?

眼泪已经流到没有知觉,她抚摸着陆辉亲自为她套上的戒指——陆辉,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离我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哭得累了,才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是陆辉温柔的微笑,还有曾经在校门前被她撞倒的狼狈样子……

一切就像一场梦,只是这个梦曲折离奇到让夏晴应接不暇。

当夏晴醒来的时候,坐在她床边的除了展望、泽磊和忧璇外,还有一名律师。

“你好陆太太,我姓王,是陆辉陆总的律师,他生前有一份遗嘱,现在我要公布一下。”

“这么快?”夏晴微微凝眉,难道自己睡了很久?

“你睡了三天。”展望低沉的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夏晴看向他,这个人,她见过几次,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只有那一双深黑的眼睛,神秘幽深,仿佛有洞悉人心的光泽。

夏晴低下头,她能感觉泽磊和忧璇如刀似箭的目光。

王律师看了看众人:“那么,我现在来读一下陆总的遗嘱。”

遗嘱的内容出乎意料。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展望都有略微震惊。

陆辉,竟然将所有财产留给了夏晴,包括四处房产和正在经营的香榭丽舍大酒店,由于陆辉是孤儿,并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夏晴自然成为两个十六岁孩子的法定监护人,陆辉遗嘱写明,当两个孩子大学毕业后才能得到其中两处房产的继承权,一人一处,女儿陆忧璇同时得到存款的二分之一,儿子陆泽磊若自愿从事酒店行业,将得到香榭丽舍大酒店,剩余二分之一存款和两处房产及归夏晴所有。若儿子陆泽磊不愿从事酒店行业,则香榭丽舍大酒店仍归夏晴所有,剩余二分之一存款和一处房产及5%的股份归儿子陆泽磊。另,若在两个孩子大学毕业之前,夏晴未能尽到监护人的义务并对孩子有虐待行为,将自动丧失继承权,总经理展望将成为两个孩子的法定监护人,享有夏晴之前所享有的一切权利。

也就是说,在陆泽磊与陆忧璇大学毕业之前,陆家的所有财产都归夏晴所有!

“王律师,你确定这是爸爸的遗嘱吗?你确定吗?”陆忧璇激动的站起身,直向王律师而去。

王律师点头:“不错,这份遗嘱是公证过的。”

“公证?”陆泽磊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已经长到了一米八的个子,他冲到王律师跟前,高出整整一头:“王律师,难道我爸爸他早就知道,他会在我和忧璇大学毕业之前就死去吗?谁信?”

“你别激动,遗嘱很多都是这样的,经常会做修改,尤其是像陆总这样的人,有时候可能一个月就修改一次遗嘱,只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王律师一边解释,一边企图向门外走去。

陆泽磊追上去:“不可能!”

“泽磊……”还是展望,拉住了陆泽磊,示意王律师先走:“泽磊,这是很正常的。”

“不正常!难道……难道说我爸爸只是饮酒过量导致大脑缺氧意外猝死也是正常的吗?我不信!”

陆泽磊一句话,震惊夏晴。

夏晴抬眼看向他,不可置信的揪紧双眉:“什么?你说什么?陆辉的报告出来了是吗?”

陆辉是J市名人,他的尸检报告只用了三天!

“这回你高兴了是不是?你开心了是不是?你得到了一切夏晴!”陆忧璇一掌打过去,她早就想亲手打在夏晴的脸上,展望连忙拉住她:“忧璇,你和泽磊都冷静些,既然法医已经做出了鉴定,辉哥又确实喝了很多酒,也许……”

“展叔叔!”陆忧璇看着他,嘴唇颤抖:“你该知道爸爸的酒量,况且……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情?结婚的当天,爸爸就死了,遗嘱竟然要她做我们的法定监护人,还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她!”

“不是的忧璇。”展望深切看着她:“你们大学毕业后……”

“还有很多年啊,这贱人这么恶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杀了爸爸再来杀死我们,或者……或者用别的方法来夺走爸爸毕生的心血和所有财产!”陆忧璇绝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她愤恨的看着夏晴。

夏晴也没有想到,陆辉不知何时,竟写下了这样的遗嘱,她可以感到两个孩子排山倒海的怒潮。

忽的一句话刺入到脑海中。

陆泽磊说过,若是法律不能给陆辉一个公正的对待,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心里一惊,下意识望向陆泽磊,陆泽磊通红的双眼,疲倦中有深深浓郁的恨意。

陆泽磊虽然只有十六岁,但那一双忧郁的眼睛,笼罩了黯色的光,便有种莫名诡异的寒气。

“夏晴,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主动放弃爸爸的财产,不然……”

陆泽磊与她对视,胸口起伏。

夏晴看着他,这两个孩子,仿佛要将她一口吃掉,生吞活剥。

“不然怎样……”她勉强镇静。

“不然爸爸就是你杀的,你就是杀人凶手。”不待陆泽磊开口,陆忧璇便插口进来。

原本,忧璇便是个任性的女孩。

夏晴转过头,眼泪掉下来,心里酸楚——

陆辉,你看到没有,你以为你给了我一切,可是……你却第一次让我感觉,我们的爱竟是这样沉重,沉重到不能承受。

“我会放弃,但不是现在。”夏晴静了静气,扬起哭红的双眼,看着陆泽磊:“等到你们大学毕业,我自然会放弃一切,什么……都不会要!”

“哼!说得真好听!”陆忧璇瞪住她:“那还要多少年?说不定这些年里,你把爸爸的公司活活吃到了你夏晴的肚子里也说不定,而我们……”

“我们不会认你这个后妈!”陆泽磊一拳挥在窗台上,拳头上有殷红的颜血色,刺眼!

夏晴一惊,忧璇亦惊在了一边。

展望一直不语,见陆泽磊与陆忧璇这样激动,终于走到陆泽磊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泽磊,这是你爸爸的遗嘱,辉哥尸骨未寒,难道,你们就要这样闹下去,让他走的也不安心吗?”

陆泽磊看向他,展望的眼睛总是深沉的,看不见一点情绪的:“可是展叔叔,难道要我么认这个杀人凶手做后妈吗?”

展望搭在泽磊肩上的手一紧,郑重道:“泽磊,冷静!你一向很冷静,不是吗?”

“展叔叔,你要我怎么冷静?”陆泽磊指着夏晴:“让我们跟这个贱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吗?”

“你家很多房产,你们可以不必住在一起。”展望看着他:“至于其他的,还不是你们应该管的,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安葬你爸爸,然后好好上学,别让你爸爸失望!”

“展叔叔……”陆忧璇走过来:“难道就要她逍遥法外吗?”

“我说过,我没有杀人!”夏晴忍住眼中的泪水,紧紧握住被角,她知道,此时她需要的是坚强!

“你闭嘴!”陆泽磊欲要冲过去,展望拉住他:“泽磊,我的话,到底你们还要不要听,如果不要,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展叔叔!”

展望声若洪钟,夏晴感到整个病房都在颤动。

“相信我,如果真的是夏晴所为,展叔叔也不会放过她!”展望目光一分分移向夏晴,夏晴与他对视,在他的眼睛里,仿佛只有一片黑暗。

陆泽磊深深吸一口气,似乎平静下一些:“好,展叔叔说的对,现在要好好安葬爸爸。”

狠狠瞪了夏晴,拉住妹妹陆忧璇的手,向门外冲去。

巨大的关门声,反而令夏晴松下口气。

“我要是你,就不会感到放松。”

展望的声音好像是窗外飘来一样,虚无而空旷,夏晴看向他,他目光郑重,唇角却似乎挂了若有似无的冷笑:“辉哥生前想将香榭丽舍开到美国去,并联系到了美国利尔集团总裁欧鲁克先生,想要争取他的投资,欧鲁克先生在美国很有威信,若争取到了他,银行信用方面也不是问题,本来欧鲁克先生在犹豫,正好他的女儿在中国旅游,现在正在J市,欧鲁克先生便同意本周就到中国来接回女儿,并且要给我们一次陈述的机会。”

展望顿了顿,点上一支烟:“我们已经为迎接欧鲁克先生作了充分的准备,并且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是现在……”

烟雾在展望眼前缭绕,他淡淡道:“现在,就要看您怎么来谈下这笔大生意了,整个酒店都在看着您,夏董事长!”

董事长!

夏晴的震惊,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虽然是J市重点大学酒店管理专业的学生,可是……她今年只有二十三岁,并且毫无从业经验,展望的一席话看似平淡,却如千斤巨石兜头压在了心上。

她在展望眼里,看到了他的冷漠,他此刻,一定欣赏着自己脸上的惊恐表情,是不是?

夏晴渐渐平静下脸色,倔强的她,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惊慌失措!

“董事长有什么指示吗?”展望讥讽的看着她。

夏晴转过脸,冷冷道:“把烟掐掉。”

展望一怔,夏晴突然冷静的脸色,仿佛一瞬之间,便没有了小女孩的惶恐与惊惧。

这个女孩有一张清净的脸,不见得多么绝美姣好,不过清秀怡人些罢了。

她的眼睛直直望住一个地方,展望低头将烟掐掉,高档的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似乎都格外动听,夏晴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远,强撑的坚强才在他关门刹那崩塌!

泪水汹涌的奔出眼眶,她将头深深埋在双臂间,病房中突如其来的安静,反而令她崩溃。

这个夜里,她不止一次的梦见陆辉,心被一次又一次撕扯,直到没有知觉……

陆辉的葬礼,并不隆重,在J市低调的举行,比着那震惊J市的婚礼,实在显得渺小。

那一天,天空有濛濛细雨,夏晴一身黑衣,站在雨里很久,都没有上车。

没有人催促她,也没有人安慰她,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鄙夷的、审视的、轻蔑的!

心早已疼得没有知觉。

她记得,与陆辉相遇的那一天也下着小雨,她撞在他的身上,他没有站住,踉跄的向后退去,自己连忙道歉,他却笑着说:“冒失的小孩。”

她于是拦住他:“谁是小孩?你很大吗?有多大?”

陆辉的伞被撞在地上,他笑着看着她:“我的孩子恐怕都有你这么大了?”

那时候,自己有一些惊讶,陆辉看上去风度翩翩,并不像是有自己这样大孩子的男人。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孩子比自己小八岁,他是本市富豪,香榭丽舍大酒店董事长!

对他的崇拜逐渐转变成爱,尽管这份爱不被人理解,不被人接受,甚至被人鄙夷与误解。

虽然,因为这份爱,父母与她断绝了关系,姐妹不再往来,她都从不曾后悔过,可是今天,依然是站在这濛濛细雨里,她却迷茫了……

如果,当初没有那一次相遇,是不是一切都将会不同?

她,依然是校园里单纯的女学生,或许正在读研,又或者正在为求职而奔走在各大招聘会上,过着奔波而平静的生活。

可,历史无法改变。

她与他的相遇,注定是劫数,而不是良缘。

她闭目——

陆辉,我爱你,可是你对我的爱,却为什么……如此残酷!

夏晴回到距香榭丽舍最近的一栋别墅,也是陆辉最常住的地方,虽只是小别墅区,却仍旧一派贵气,典雅的欧式建筑,院中有些热带风光气息,道旁宽大叶片不知名的树耸立入霄,遮下一片阴凉。

推门进去的时候,开门的是名微胖的中年妇女,很是恭敬,屋内有淡淡兰花的香气,棕色主色调的布置,入壁电视中放着古典音乐,贵雅中又有古香古色,全然不似想象中的金碧辉煌,置身其中,却令人身心舒畅。

也许是酒店的耀眼早已令陆辉厌倦了,在这里,他才更想要家的舒适。

睹物思人,这曾经也是夏晴喜欢的感觉。

微微低头侧眼,夏晴却一惊,陆泽磊冷漠的眼神映入眼帘。

她微怔,陆泽磊明明说,他要与陆忧璇搬到另外一间别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在我们的房子里逍遥吗?夏晴,警察放过你,可是我不会,你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

陆泽磊冷冷的盯着她,没有说下去,他总是这样,说话只说一半,也许是这个年龄的孩子都会有的一种姿态吧?

好一会,他才转身上楼,夏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旋转的楼梯上,心莫名揪在一起,陆泽磊的眼睛里写满报复,他的目光里只有痛恨!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们的以后,不会……再有平静!

陆泽磊、陆忧璇,还有展望所说的,那个什么美国的欧鲁克先生,一个个人的脸孔在眼前闪过,那未曾谋面的欧鲁克,她要怎么应对?

身心俱疲,夏晴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整整一夜,冰凉的玻璃桌上,放着的热茶逐渐变冷,她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

如果,她不能将这笔生意谈下来,那么……她又将面临怎样的审判?

她都不知道!

第二天,展望的电话早早打来,夏晴匆匆梳洗了,穿了素净的白色套裙,司机迎接她出门。

她知道,她将第一次以董事长的身份踏进本市最奢华的酒店——香榭丽舍!

她感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慢慢接近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