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定神闲道：“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咱们啊，进宫是为了伺候明年进宫的主子。”
万琉哈.妞妞喝了一口水，叹道：“就这事儿？有什么好说的。不是早有定论了吗？”
乌雅.玛禄微微勾唇笑道：“是这般。但若我说，明年进宫的人里，会有新皇后呢？”
“啊？”
莫怪她们如此惊讶，伺候哪个主子都是伺候，可若伺候的是皇后，那就不一样了。
万琉哈.妞妞急道：“好姐姐，你快说。”
乌雅.玛禄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端起一杯茶，挡住下半边脸，只道：“你们想想，如今宫中主子们的出身。”
人对于八卦总是津津乐道的，家中长辈闲谈间，也会提上两嘴宫闱之事，她们便也听过一二。加之进宫前，阿玛额娘的细心指导。
她们仔细一想，便反应过来了。
当今圣上年少登基，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有不少宫女因一夜恩典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今眨眼十五年过去，皇宫中也有了十数位妃子，而这些妃子中，除了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外，余下皆是内务府秀女出身，家世不显。
纵然是如今执掌后宫诸事的延禧宫主子和钟粹宫主子，也家世低微。大多时候，是由太皇太后与太后决事。
万琉哈.妞妞轻捏着下巴道：“我还以为会从如今的妃子里抬一位上去呢。”
“怎么会？”乌雅.玛禄好奇的看着她。
万琉哈.妞妞也疑惑的看了回去：“我听玛禄姐你讲的啊。”
这话吓了乌雅.玛禄一跳，恨不得忙捂住她的嘴，好叫她一个字都别吐露出去。
“可不敢瞎说。”
万琉哈.妞妞皱着眉头，一脸迷惑不解：“怎么就是瞎说了呢？姐姐给我讲过书上那些皇后妃嫔的故事。汉朝的卫子夫和赵飞燕，只是一介歌女。窦皇后和那王政君也是宫女。至于前朝的皇后不都是民间出身？”
她又笑道：“再说了，民间故事里不是常说，帝王倘若真心爱一位女子，便会让她做皇后吗？”
乌雅.玛禄并笑了笑，并没有顺着说下去，而是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皇后啊，就是后宫中的君，又怎会一直没有呢。至于谁当这位皇后，待到明年，便见分晓了。”
“也是。”万琉哈.妞妞是个心大的姑娘，听完也不往心里去，倒是另开了个话头，“你们晓得不，今儿个是太子册封礼呢。”
两人皆微微颔首。
她们皆是官宦人家出身，长辈虽是包衣，但毕竟是皇家的包衣，自然比常人知道得更多些。
何况是册立太子这样的大事。
昨儿个，正十二月十二日时，康熙帝以册立嫡子保成为皇太子，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
今日，太子保成穿戴太子朝服，由康熙带着，亲御太和殿，享百官拜见。
这般大的典礼，正是用人的时候。能叫人看守她们，让她们不至于闹出乱子来，已是重视。
是以这会儿，她们还能闲谈。
提起这事儿，觉禅.双姐微微笑着，颊上浮起羞涩的神情，满是羡慕：“皇上待皇后……真好。”
生同衾，死后也要她的儿子得享尊荣。
万琉哈.妞妞轻戳了一下她的脸：“死丫头，思春了？”
觉禅.双姐白了她一眼，倒有几分力气：“谁不愿自己嫁的人待自己情深义重。”
“只可惜，咱们入了宫，出不去了。”万琉哈.妞妞向来心直口快，闻言脱口而出。说到这儿，自个儿也难免叹了口气。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
乌雅.玛禄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为二人斟了杯水，淡淡劝道：“虽进了宫，也不必说什么丧气话。人间事，非人自己便能决定的。长生天在上，你们未必不能得偿所愿。”
虽这般劝着，但觉禅.双姐和万琉哈.妞妞心中是不抱希望的，入了宫的女子，要么一步登天，成了后妃，或是被赏给宗室；要么在宫中年复一年的蹉跎岁月。
她们家世不显，容貌平平，难以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等待她们的，无非是后种结局。
虽她们来时，便做好了为家里的打算。可这会儿，难免还是心上染上了些许愁意。
愁愁愁，心上秋。说不尽的愁肠，滴不尽的彷徨。
二人没了谈性，胡乱说了几句话，便托言离开了。
乌雅.玛禄送别后，站在檐下，静静看着雪花砸下。
她将斗篷裹紧了些。
打生下来便在北京，可待了这么久，她还是不习惯这北京的冬天。
她将双手交错藏在袖子里，手心裹着一个温的小暖炉，望着红墙金瓦，遥遥出神。
她心中再次浮现那些至尊至贵出身的小姐们。
虽说宫中不乏有进宫待年者，但毕竟是一国之后，想来应当是个适龄人。
适龄的大家女子，也就那么几家。
若真要定一国之后，恐怕还是得先从昔年世祖逝世时，任命的四大辅政大臣的后辈中选。
里间的叶赫那拉.苏克萨哈于康熙六年，被鳌拜及大学士班布尔善诬以不欲归政，列二十四罪。处以绞刑。
虽于康熙八年，鳌拜败后，康熙下诏，言及苏克萨哈虽有罪，不至诛灭子孙，此皆鳌拜挟仇所致，命复官及世爵，以其幼子苏常寿袭。
只可惜，苏克萨哈的长子因不听劝阻，被革职后凌迟处死。其侄子图尔泰被革去所有职位。他的其他几个儿子，无论到年龄或者不到年龄全部被处死，只留下了苏常寿一个活口。家产全部被没收。侄孙们也一并被免职，家产充公，沦为别人家的奴隶。
纵然如今苏常寿袭爵，毫无疑问，他家已经败落，无适龄女子。
而瓜尔佳.鳌拜本人于康熙八年，以其广树党羽、结党专擅、排斥异己，以至阴谋杀害康熙帝等罪，革职籍没，死于禁所。
此后，康熙正式亲政。
康熙更不可能立其后裔为后。
如今只剩下，赫舍里.索尼和钮祜禄.遏必隆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