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玛禄笑嘻嘻的将她拉坐下，又将吃的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哄小孩一样：“乖哦，吃了我的点心，可不能再闹了。”
万琉哈.妞妞哼哼了两声，也不说高不高兴，兀自坐了下来，也不理她，从她屋里的竹篓里拿出自己放这儿的香囊，绣了起来。
觉禅.双姐见她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一时间便觉得有些尴尬，想了想，起身出去了，一会儿才回来。
她手里拿着两荷包，递给了两人：“这是给你们的。”
万琉哈.妞妞接过，细细把玩，称赞道：“双姐儿，你手真巧，做得这样好。”
“是啊。”乌雅.玛禄也称赞道，“我就没这般巧的手。”
觉禅.双姐不好意思的低头绞弄着手指。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做着绣活儿，倒也不觉无聊。
夜里，三人抵足而眠，挨挨挤挤间，倒也多生了两分亲密在心头。
第二日便是除夕，一大早上，礼乐便传来，宫中走动越发频繁，即便她们隔的较远，也能窥得一二热闹。
秀女们也比往日多了几分喜闹，纷纷赠送好友信物。
乌雅.玛禄将做好的荷包一一分送，又给她们系好。
觉禅.双姐摸着荷包上的玉兰花，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几人约着在这附近走了走，只见宫人来去匆匆。
万琉哈.妞妞吐舌道：“如今倒只有咱们清闲些，明年，咱们恐怕也是那些宫人中的一员了。”
觉禅.双姐应道：“清闲是清闲，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年年除夕，她总会帮家里忙活，今年是头一次这般清闲，她头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乌雅.玛禄握住了觉禅.双姐的手：“好姑娘，不安什么？等吹完风，回去我给你们讲故事，好做个消遣。”
万琉哈.妞妞听到这儿，眼睛越发亮了：“是了，玛禄姐最会讲这些了。”
乌雅.玛禄并不算是个多会讲故事的人，不过，对秀女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们这样的出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并不会缺衣少食，不过平日里也顶多学些女儿家的事儿，并不能像那些大家闺秀，学些琴棋书画，三不五时的还能听场戏打发打发时间。
年年庙会，也足够她们新奇了，何况是这样好的一个接一个的故事呢？
众人听得颇为入神，纵然今日膳食比往日还要丰盛些，也用得心不在焉的。
直到乌雅.玛禄告饶道：“我嗓子都哑了，今儿个就饶了我吧。”
众人这才散开。
夜里，依旧是三人抵足同眠。
正月初一的早上，一日未见的姑姑早早叫起了秀女，将宫中发下的压胜钱一一分发给秀女们。
秀女们齐齐行礼，遥谢皇恩浩荡。
末了，姑姑单留下了乌雅.玛禄。
姑姑房中，八仙桌上，一杯热水摆在那里，雾气寥寥。
姑姑扬了扬下巴：“别站着了，坐吧。”
乌雅.玛禄这才乖巧的坐下。
姑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微微点头，这才道：“昨夜，有位奉茶宫女御前失仪，顾太监今儿让内务府重新挑人送去御茶房。”
她喝了口水才道：“这批内务府秀女中，唯你是个心细能做事的好人儿。此去，莫要忘了我。”
乌雅.玛禄忙摇头道：“我入宫连月余都不曾有，如何当得这般体面的差事，恐到时候惹出祸来，连累了姑姑，反而不美了。”
姑姑听她说完，面无表情的脸上喜怒难辨。末了，垂下眼后沉默片刻才说话。
“这是顾太监的意思。”姑姑站起身，微微弯腰向前，摸着她的眼角，“御前奉茶，不仅是个体面差事，远比旁的更容易得见天颜。你生得这般美丽，莫要辜负了才是。”
乌雅.玛禄被这句话击中，心口的那些惶恐被打落尘埃，她呼吸略微急促了起来。
今天难得是个晴朗的天气，连绵下了许久的雪也停了。甚至微微出了太阳。
那柔和的光线越过窗子，落在了桌子上，细微的尘土在光线里缠绵飞舞。
整个世界，一下子就静了。
乌雅.玛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世界又活了过来。
她站起身，向姑姑行了个礼，美丽的面上带着笑意与坚定：“请姑姑放心，我顶然不会辜负您和顾太监的好意。”
姑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着扶起她：“你啊，有这份心就够了。”
她拉起她，细细的叮嘱她：“在皇上身边，不比其他，万要谨慎小心，不可行差错步。皇上不喜欢唐突的人，你要记住。”
她终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催道：“走吧，莫要叫他们久等了。”
“是。”乌雅.玛禄应声。
她跟着姑姑往外走去，姑姑并未直接带她去乾清宫，而是先过了内务府。
因着顾太监急着要，正当值的内大臣噶禄就不忙处理别的事，专程等着送的人来。打量过后，才道：“我记得你是乌雅家的？”
“是。”乌雅.玛禄一板一眼的答道，“阿玛只是京中寻常武官，玛法额森是一等都尉，任佐领。”
“额大人的孙女，我记得。”噶禄笑着，目光落在姑姑身上，道，“就她吧。你先回。”
“是。”姑姑行礼后离开。
噶禄是个精壮的人，看起来高大威武，不怒自威，但对乌雅.玛禄却很是和气，和她闲聊了几句后，让她自己坐着就出去了。
乌雅.玛禄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座位上，盯着茶杯发呆。
精致素雅的茶杯里盈满了液体，茶香并不冲鼻，烟雾缭绕间，恍若山水相依。
也不知过去多久，屋外才渐渐有了说话声。
顾太监要伺候康熙，自然走不开，来的是两个小太监，面目清秀，言谈颇为自然。
乌雅.玛禄闻声便走了过去，一一见礼。
噶禄道：“他们来领东西，你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去见顾太监吧。”
一个年纪略轻些的看着她：“这就是那个要在御茶房当差的。”
噶禄点头。
两个小太监便也没说什么了，抱着东西，领着乌雅.玛禄往乾清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