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7月,南京,傍晚。
夜风裹着凉意在街道轻轻地吹拂,路上已见不到几个行人,各家各户的烟囱都冒出了缕缕炊烟,该做晚饭了。
林向南掐灭手中的烟头,带好黑色手套,整了整衣服,他将在今晚,开启属于自己的主场!
前面是新华街404号,这片的房屋均是独门独院的大宅子,无论是买还是租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至少也算是中产。
眼前的屋子原本是一家三口住,男主人是一名教师,女主人是一名护士,他们还有一个半岁的孩子。
但据林向南调查,前不久女主人带着儿子在公园游玩,不小心跌落湖中,母子两人双双溺亡,于是男人成了鳏夫,眼下就一人住在这处宅院。
这样的情况就很方便他办事。
林向南悄悄的靠到宅院墙根,身形往上一窜,双手就已扒住墙沿,手掌发力,瞬间身形跃过墙体,前脚掌着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进入院内一片安静,各处房间都没有亮灯,林向南略微思索,推开其中一间卧室的门,找到电灯,拉开。
床上赫然躺着一道身影,发出轻微鼾声,显然正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
林向南见状,不紧不慢的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男子的鼻梁,暗自发力。
睡梦中的男人只感觉鼻子一疼,瞬间惊醒,接着就看到了站在他跟前的陌生男子。
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大半夜的,任谁站在你面前,都得吓个半死,更何况还是素不相识的男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中年男子身体缩在墙角,战战兢兢的开口:
“你谁呀,你这种行为属于私闯民宅,让警察抓住,有你好果子吃!”
林向南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匕首,一把将男子从墙角拽到跟前。
刀刃顶在脖子动脉,中年男子吓得魂飞魄散,嘴角的刀疤剧烈抖动,惊恐大叫:
“别杀我啊,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我死个明白也行啊!”
刀疤男跪在床上,连连拱手作揖。
林向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三年前,江西庐清山,你参与了那次行动对吧?”
刀疤男内心巨震,眼睛闪过一抹慌乱,他强忍恐惧,结结巴巴道:
“庐清山,什...什么庐清山,我不...不知道。”
“死鸭子嘴硬!”林向南把匕首插入男子手掌,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但随即被一拳砸断门牙,林向南冷笑:
“三年前,江西庐清山,六安贸易行,那一对夫妇,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骗鬼呢!老实交代,不然老子碎割了你!”
林向南随手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冷冷盯着中年男子。
刀疤男此时简直欲哭无泪,他没想到,一桩陈年旧事,已经过去三年,还是被人扒了出来,现在找上门来,只怕今晚性命不保。
他内心后悔不已。
民国十九年,也就是三年前,那时他家道中落,为了生计只得投奔杭城的舅舅,加入舅舅创立的帮派——镰刀帮,众人占住杭城郊区一座不大的山包,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后来有一天一个蒙面男子突然上山找到舅舅,给了他一大笔钱和武器,委托镰刀帮办一件事情,就是去江西庐清山绑架杭城六安贸易行的老板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子。
舅舅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带领镰刀帮全体人马赶往江西庐清山,在等待五天之后终于遇见六安贸易行众人,成功完成了任务,他们也得以拿到另一半的尾款。
其实在绑架过程中六安贸易行老板的儿子被他们逼下了悬崖,而且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但舅舅向委托人谎称找到了此人的尸体同时已经就地火化,委托人也就没有怀疑,还是将另一半钱给了他们。
刀疤男因为参与了这次行动,所以也分到不少钱,可这之后他再也不愿意干这样的勾当,当即向舅舅辞行,回到了老家。
可好景不长,他便遭到了刺杀。
只不过他运气实在太好,侥幸被人救下,嘴角的刀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这次遭遇使他心里一惊,他思来想去也没有结下什么仇家,但又有所怀疑,于是悄悄潜回杭城镰刀帮,刚到山寨他便大吃一惊,镰刀帮上上下下三十余人包括舅舅在内,全部被人杀死在山寨,连上次得到的一大笔钱财也不翼而飞!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个委托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就是要杀人灭口,而他成了其中唯一的漏网之鱼!
于是他隐姓埋名辗转多地,最后来到南京,并娶妻生子,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他的妻儿只是去公园游玩,便淹死湖中丢掉性命,简直是飞来横祸难以置信。
他伤心欲绝,直到现在还未走出阴影,没承想就在今晚遭遇查寻当年庐清山事故的陌生男子,可能这就是命吧,欠下的债终究还是要还!
刀疤男苦笑一声,终于还是坦白,最后说道:
“那对夫妇被我们擒获之后送到了委托人的手里,只是那名委托人自始至终都在隐藏身份,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也并不知道他抓人的目的。”
林向南紧紧盯着刀疤男,沉声道:
“那镰刀帮大当家,也就是你的舅舅,是怎么称呼他的?”
听到中年男子的讲述林向南知道查到凶手的机会非常渺茫,这和他之前预想的一样,不过他还是想找到,哪怕一丝蛛丝马迹!
刀疤男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那我说了能不能放我一马?毕竟我还年轻,真的不想死。”
林向南都被气笑了,还真是臭不要脸,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提条件,他厉声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你老实交代,我还可以让你不再痛苦的死去;可如果你敢骗我,我把你活剐了!”
“说!”
刀疤男绝望的哭了起来,他双手掩面,抽泣道:
“可我还年轻,我才十八岁,真的不想死啊!”
“等等,你几岁?”林向南顿时愣住。
“十八!”
“十八?”林向南抽出裤兜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刀疤男面容沧桑,身形枯槁,甚至都有白头发,完完全全一副中年男人的模样。
怎么可能十八?
林向南把照片伸到刀疤男跟前,道:
“这特么是十八岁?”
刀疤男盯着照片说道:
“真十八岁,你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我老婆儿子死之后拍的,他们死之前我样子还很年轻!”
听完林向南没好气道:“我管你是几岁,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后果自负!”
“是!”刀疤男战战兢兢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那名委托人的身份,可我当时听到,我舅舅称呼他为……”
“噗,噗,噗…”一阵闷声响起,青年男子的胸膛多了几个血洞。
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随即倒地,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