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摧枯拉朽

但凡战争都要讲究师出有名,梧国出兵的理由很简单。

先帝杨行远死于安国,被人刺杀身亡,丹阳王前往安国和谈却被软禁,幸得六道堂相助才归梧,两国关系已经彻底破裂。

天门关。

安国和梧国的军队在广袤的大地上遥遥对峙,气氛紧张得如同凝固了一般。

“咚!咚!咚!”

一声声战鼓,如雷霆万钧,在空气中炸开。

每一次敲击,都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让人心神激荡。

那雄浑的战鼓声,似狂风呼啸,卷过旷野,让草木为之战栗。

两国兵对兵将对将,军容肃穆,散发出强烈的战意。

初国公策马临于阵前,望着对面浩浩荡荡身披玄甲的军队,眼神一凛,握紧手里的剑。

李同光一身银甲,率领着虎翼军缓缓自阵前停下,眼眸中充满了严肃。

这一次的天门关之战还会像上次一样吗?

答案是否定的,哪怕连初国公这等经历过沙场征伐的老将,也对这场战争的胜负感到扑朔迷离。

“杀啊——”

两国之间的征伐开始了,战场上喊杀声震耳欲聋。两方军队如汹涌的潮水般碰撞在一起,金戈交鸣。

......

“娘娘用力——”

“加把劲儿,快看到头了——”

御宁宫中,任如意正在生产,此时她正经历莫大的痛苦,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就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对于任如意来说也是一样,哪怕她的意志再坚韧,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也是脆弱的很。

任如意撕心裂肺的喊声充斥整个房间,门外的谢南州站在院中,眼神充满了担忧。

他紧紧的注视着房门,一刻也不松懈。

“生了,生了,是位小公主!”

婴儿的哭泣声如潮水般袭来,谢南州一怔,眼前的房门打开,两个宫女抱着孩子走了出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位漂亮的小公主!”

谢南州上前一步,细细打量着襁褓中的婴儿,这是他的女儿,他和任如意的女儿。

他整个人瞬间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所包裹,如坠云端,充满了不真实之感。

谢南州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女儿的脸蛋,很软,很有弹性。

从宫女手里接过自己的女儿,谢南州缓缓向房间内走去,屏退众人。

任如意静静的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透着疲惫与虚弱。

一头乌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畔,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阿辛,你辛苦了。”

谢南州深情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用袖袍缓缓将她额角的汗水擦去。

任如意露出一丝虚弱的笑,“让我看看孩子...”

谢南州将孩子小心的放在她的边上,此时小家伙正睁着两个大眼睛与任如意对视。

任如意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落在身旁那个小小的襁褓上。

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望着她,只一眼,任如意心中便涌起无尽的温暖。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软,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仿佛能将世间最坚硬的东西都融化。

任如意轻轻地伸出手,指尖碰到女儿柔嫩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她的心不由一颤。

“她是我们的女儿,真好...”任如意笑着说道。

襁褓里的小婴儿似乎听懂了任如意的话,冲着她笑个不停。

“你看,我们的女儿好聪明,对我们笑呢...”

此时此刻的任如意脱去了冷漠的外壳,身上散发着属于母性的光辉,灿烂而耀眼。

“嗯,孩子长得倒是像我多一点,你看这鼻子、眼睛...”

谢南州怀里抱着任如意,眸光朝着他们的女儿望去。

任如意冷哼一声说道:“哪像你了,分明像我多一点,她是我生的又不是你生的...”

“好好好,像你像你,行了吧...”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儿子,你会不会失望?”任如意突然问道。

她知道谢南州的皇位需要儿子来继承,但是她却生下了一个女儿。

所以一向坚定果决的任如意,突然有些患得患失,他会不会和别的女人生。

听到任如意的话,谢南州捏了捏她的脸,“都说一孕傻三年果然没错,没想到连任左使都免不了俗,你也说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往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不急于一时。”

“她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梧国皇室尊贵的公主。”

任如意轻轻依偎在谢南州怀里,乖巧的“嗯”了一声。

“你说给我们的女儿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任如意问道。

“嗯...这我得好好想想,不能含糊...”

......

安国和梧国第二次战于天门关,结果却与前一次截然不同。

梧国大败安国,而且是摧枯拉朽的胜利。

火绳枪的出现对于军队的增幅是不可估计的,大量的安军折损在火绳枪下。

战场上,玄甲铁骑依旧勇猛冲锋,如黑色的钢铁洪流,手中的火绳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轰鸣声打破了战场的寂静,硝烟四散弥漫。

子弹恰似流星飞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浩渺天际,带着令人胆寒的死亡呼啸,如暴雨般精准地射向安国军队。

安国军队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慌乱与惊恐之中。

他们瞪大了双眼,满眼皆是不可置信,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经纷纷惨叫着倒地。

那一声声清脆的枪响,如同死神的催命符,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在安国军队中轰然炸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一曲绝望的死亡乐章。

战场上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鲜血染红了大地,仿佛一片人间炼狱。

初国公呆呆的望着这一幕,惊恐的瞪大眼睛,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快撤退!”初国公连忙喊道。

但是隆隆的炮火声再度袭来,这次梧军的战斗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除了火绳枪,还有火炮,以及元禄结合谢南州给的图纸,将雷火弹改进成了具有高爆发性质的手榴弹,每扔一个都会炸伤四五个士兵。

随着时间的持续,安国军队军心涣散,不时的发出惨叫,而梧国军队则是士气高昂,不停地冲锋。

李同光率领着虎翼军进攻梧军右翼,火绳枪发出的轰鸣声让他们还未接近便已经有一大部分人倒下。

李同光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不真实,他辛辛苦苦训练的虎翼军在这炮火的洗礼下,一个接一个的丧命,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就连他,也不慎被火绳枪打中了臂膀,血流不止。

在这里,无论你有多强的武功都没用,密不透风的炮火将你包裹,不死也残。

“可恶!虎翼军,撤退!”李同光紧咬着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兵败如山倒,安军士兵的生命在不断被收割,只剩败亡一途。

……

梧国朝堂。

天门关之战梧国大败安国的消息传了过来,梧国朝堂一片欢欣之象。

文武百官弹冠相庆,这一战洗刷了之前那一次天门关梧帝被俘的耻辱,军心大振。

一时间朝堂上恭贺声不断。

“恭喜陛下,此次大败安军,实乃天佑梧国,如今安国兵败,短时间内安帝绝不会轻易来犯...”

“是啊,是啊...”

谢南州扫视着下方群臣淡淡道:“此次胜利在意料之中,不过这次绝不会如此轻易算了,势必要让安帝付出代价。”

下方群臣一听谢南州的话,便明白新帝的目标不止于此,这是要再掀战端和安国打到底不死不休的架势。

“陛下,臣认为如今我军大败安国,安军伤亡惨重退守归德原,已经洗刷了我梧国上一次兵败的耻辱,做事需留一线...”

话音未落,谢南州的声音便传来:“哦?留一线?你以为打仗是闹着玩的吗?”

“臣等不敢...”

“尔等高居庙堂,不知黎民疾苦,如今虽获大胜,但梧国百姓上一次战争中流的血如何偿还?安国退守归德原便算完了吗?不够,远远不够...”

谢南州目光如火扫视着群臣,透着一股凌厉,目光所及之处,不时的有官员低下头来,不敢对视。

“朕要让安国明白惹怒我梧国的后果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是,谨遵陛下之命。”

......

安国。

安帝收到来自归德原的战报,瞪大了双眼,大军怎会战败?还败的如此之惨?

安帝顿时两眼一黑。

“这是怎么回事?初国公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我军如此惨败!”

“邓恢,你不是说已经查探到梧国的军情以及粮草图的动向了吗?”

“为什么我大军却遭到了埋伏?”

“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安国朝堂上,安帝大发雷霆,怒视着朱衣卫指挥使邓恢。

战前他按照惯例派朱衣卫刺探敌情,朱衣卫确实从梧国打探到了消息并传回了安国总部。

但是没想到都是假情报,天门关之战梧军用的杀伤力极大的火器,他事先居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以至于安军大败,数万将士血染沙场,损失惨重。

邓恢战战兢兢的跪下道:“臣有罪...”

“给朕查,这件事朱衣卫一定出现了问题,朱衣卫里有叛徒,把他给朕揪出来,不然的话,你也不用活了。”安帝冷冷道。

“是,臣一定彻查。”邓恢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滚吧。”安帝嫌恶的看向邓恢道。

邓恢夹着尾巴走了,安帝心里还是不解气,一脚将桌案踹翻,“一群废物,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邓恢走出大殿,心里凉意遍布,不由思索这件事是哪里出了纰漏。

难道是她?

邓恢眼眸闪过一丝精明,派去梧国打探消息的是朱雀,传回梧军军机动向的也是朱雀,朱衣卫的叛徒是她?

“好,好得很,没想到我邓恢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回到朱衣卫衙门,邓恢冷冷道:“把朱雀给我叫来!”

孔阳被邓恢冰冷的神情一惊,连忙出去传令,不一会儿,朱雀姗姗来迟。

朱雀刚一进门,邓恢拿起桌案上的砚台朝她砸去。

朱雀本想躲开,但不知为何,只微微侧了侧身,砚台瞬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丝红色的印记。

“告诉我为什么?你是朱衣卫的叛徒?”

邓恢看向朱雀,朱雀的办事能力确实很优秀,有她作为属下他省了不少的心。

现在经过他的提拔,朱雀已经从紫衣使晋升为丹衣使。

被自己认为心腹的人背叛,这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对于邓恢来说更是如此。

“大人何出此言?”朱雀一脸茫然的说道。

邓恢眼眸一眯,接着道:“大军在天门关战败了,现在已经退守归德城,据城不出,如果不是你从梧都获得的情报失误,我大军怎会一败涂地?”

“你从梧都传回来的情报都是假的,圣上按照你的情报部署,结果却中了梧军的圈套,如果你不是叛徒,谁是?”

邓恢居高临下的望着朱雀,笑面虎一般的脸上涌起丝丝冷意。

“这么说大人是认定我是叛徒?”朱雀冷笑一声。

邓恢见状眼神更加冷冽,“不是吗?”

“我在梧都冒着生死危机才获得的情报,就因为战事失利,我便成了整个朱衣卫的叛徒?”

“朱雀原本以为大人明察秋毫,作为大人的心腹是件很荣幸的事,却没想到我朱雀看走眼了。”朱雀眼眸突然变得红彤彤的,泪光盈盈。

白皙的额头被砚台砸中微微泛红,朱雀睁着那双璀璨如宝石般的眼眸望向邓恢,似有无限委屈。

邓恢皱了皱眉,“没想到你也学会了那些白雀的招数,想博同情?你以为我会相信...”

话音未落,朱雀面色决绝,瞬间取出剑,那剑在眼前寒光一闪,直直的朝着自己的脖颈而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邓恢那如鹰隼般的目光顿时一凛,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掷于剑身之上。

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剑身微微一偏,堪堪从朱雀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为什么阻止我?”朱雀淡淡问道。

“你不是认定我是朱衣卫的叛徒,我死了,你在圣上那里就好交代了。”

邓恢冷笑道:“你想畏罪自杀,本指挥使偏不如你所愿,朱雀,你是个合格的杀手,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件事本指挥使会对圣上有个交代,至于你,以后小心点,不要被我抓到把柄,不然的话,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下去吧。”

邓恢看着朱雀,眼眸闪过一丝冷意。

朱雀道:“邓恢,朱衣卫中人皆说你冷酷无情,在我看来,你倒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

朱雀走了。

邓恢看着朱雀离开的背影,笑面虎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如果不是安帝一直想要他做朱衣卫指挥使,替他掌管朱衣卫,现在的他想必会生活的不必这样心惊胆颤吧。

朱雀缓缓走在朱衣卫衙署,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那些假情报确实是他从梧国传回来的,为的便是摆安军一道,让安军在天门关失利。

他知道做了这些事,他的境地将会非常危险,邓恢有可能会怀疑他。

最终的结果可能会死,但是没想到邓恢居然没杀他,这倒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