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雨夜

“奶奶的，这破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雨越下越大，都快一整夜了。”

不知不觉间，无间断的大雨已然下了一夜，它们像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迅疾狂躁、让人欲言又止。

密密麻麻的冰冷雨珠不断砸在地面上，乒乒乓乓地响个不停。

镜头在逐渐聚焦，画面清晰地锁定住了一辆驰骋在高速路上的汽车。

夜色中，汽车的车灯在闪耀，如同一把利剑般划破了无尽的黑暗，将前方朦胧的雨幕照得透彻。

咔吱咔吱——！

车外，一片漆黑，只有偶尔的路灯和过往车辆的灯光打破这份寂静，雨刷器机械地运作着，试图洗刷掉聚集在身边的雨珠。

车内，微弱的仪表灯光映照在司机的脸上，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像猫头鹰在黑夜中凝视猎物一般。

“轰隆。”

汽车的车轮似乎是碾到了石头，在一阵抖动后，开车的司机停下了抱怨的嘴，皱起了眉头。

寒意似乎在蔓延，司机瞥了一眼正在吹着冷风的车载空调，又将目光移向了后视镜。

镜片在闪着光。

司机左手按住方向盘，右手把翻转了一部分的后视镜重新调回正轨。

目光挪移，他下意识地注意着后视镜中展现出的画面。

一个抱着孩子，脸上刻满赤红色杂乱纹路的女子映入了司机的瞳孔之中。

女子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左眼呆滞地望向前方，而猩红的右眼却不受控制地单独颤动几下，追逐凝在了司机的指头处。

“孩子他妈，要不要休息会啊，我们就快到了，到了就好了......”

“不用，你安心开车，没关系的。”女子艰难地扬起嘴角，可她却只能控制身体的左边，这也导致了她的笑容极其难看。

她看了看怀里正在安睡的小孩，苦笑着眨了眨眼睛。

司机不再说话了，他立刻收回视线，动动手指，打开了轮廓灯。

他的视线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车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司机的思绪也在渐渐变化。

“再开快一些，要再快一些。”司机喃喃自语的同时踩着油门的脚也在逐渐用力。

车子的速度在提升。

【120迈】

【130迈】

【140迈】

随着速度的飙升，车体也变得摇晃。

马达的声音在颤抖，沉睡的孩子开始啼哭，司机的手指在渗血，圆形的方向盘就像是一个染血的圆盘，不断地往脚下滴落着血液。

“快，加快...”唇被咬出血，司机手臂僵硬，五官皱在一起，脖颈扭动，血水混着口水从嘴里溢出：“一定，能赶上。”

厚厚的车玻璃被狂风吹动，车门玻璃开始出现蛛网状的裂痕，司机的嘴已经鲜血淋漓，他的舌头被咬破，但依然坚持说着话语。

“赶上了，你们才能活。”

“够了。”

“快点...快点...”

“我说够了！！！”

女子凄厉的嘶吼瞬间压制了孩子的啼哭以及丈夫的诡异低语，她右脸上的红纹在开裂，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扯开她的血肉往外钻，往外渗。

刹那间，丈夫如醍醐灌顶般松开了自己一直踩着油门的脚，他就像是一个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瞪着眼睛，注视着前方。

车在缓缓前移。

一切，回归如初。

女子在孩子的脊背上轻轻拍动几下，安抚着孩子的情绪，她在微笑过后视线前移。

挡风玻璃外依旧是黑暗，而她的眼眸只需要稍稍一顿，便能从后视镜中看到丈夫那如纽扣般诡异的纯黑眼珠。

“冷静一点，别再继续厄化下去了，我们可以死在路上，但孩子呢？她才这么大，你忍心吗？”女子耐心地对丈夫说道。

“我...我不想你死.....曼珠，我不想你死。”

“我知道，我都知道，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还有半个小时应该就能抵达灰城了，我们的小镇子解决不了的问题，灰城肯定可以的。”

“对......对对，呵呵，呵呵呵。”

司机反复吞咽着口水，他似乎极渴，在回应了自己的妻子之后，他伸手从副驾驶上拿起了一瓶水。

瓶盖已经被他打开了。

他仰头猛灌一口之后，朝后晃晃瓶子，示意妻子拿走。

妻子沉默地盯着他手中的瓶子，陷入了犹豫。

只见，瓶子中的白色绦虫与大小不一的眼珠正伴随着丈夫摇晃瓶子的动作，在残留一半的液体里上下浮动着。

这些眼珠似乎还活着，因为无论司机怎么摇动，它们的瞳孔都死死地盯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

真是疯了。

女子不知道该不该接。

理智告诉她不要接过丈夫手中的水，可耳边不断传来的低喃却在诱惑她喝下眼珠。

他们夫妻二人只是苍白镇的普通居民，丈夫叫吴耀武，她叫于曼珠。

前几天，夫妻二人意外遭遇到了诡异生物的袭击，吴耀武为救妻子被诡异生物刺伤，幸好他意志坚定，身体素质强大，再加上那诡异的等级不高，他硬生生地坚持到了当地收容小队的到来。

说是收容小队，其实也就是拥有一些武装力量的普通警察。

他们勉强处理了诡异生物，并为吴耀武进行了包扎。

由于当地的知识薄弱，二人并不了解诡异生物，只以为跟普通伤势一般无二。

结果...吴耀武陷入了厄化，连带着孩子跟于曼珠也受到了影响。

两人当即决定...前往附近的大城市进行治疗。

想到此，于曼珠的眼底露出了悲伤的神色，车辆慢慢停下，而吴耀武嘴角的笑意却越发地夸张。

撕裂的嘴角在滴血，他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行为。

笑意在脸上蔓延，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着，淌着。

于曼珠拍打孩子的力气在加大，逐渐从安抚变成了“暴力”，她想控制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绝望的情绪晕染在车厢内，正当夫妻二人快要陷入疯狂时，一道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边，让他们几近疯狂的神智，硬生生被拽了回来。

二人如差点溺水的人一般，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同时望向了声音的源头。

只见，一位浑身湿透的少年抱着一位身上盖着衣衫的少女，站在明晃晃的灯光前，向她们发出了询问。

他说。

“请问......能载我们一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