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猎人马修

咚咚，门外的人随意地敲了两下门。与其说是在敲门，不如说在试探屋内有没有人。

“谁呀？”屋子里的女人喊道，她的声音有些紧张。在汉斯受伤的这些天，她总是很紧张。

“是我。我来看看汉斯。”门外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是马修啊。”女人站起身，看清来人的长相。

马修是维尔德村里的猎人，他是汉斯的哥哥。

整个怒水河东岸的土地面积广阔，却只零星分布着五个村庄。各个村庄之间距离遥远，从村庄中走出没多远，就是大片大片的荒野。

这里是优秀的开荒地，没有人地矛盾。

如今正值夏季，草长莺飞，鸟兽成群。荒野上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正是狩猎的好季节。

每年的这个时候，村庄里的猎人们就会集体离开村庄，来到荒野上狩猎，捕猎鹿、野山羊、野牛等大型动物。

维塔斯·布尔顿男爵来维尔德村的时候，这里没有一个猎人，村庄里只有游手好闲的农夫。

在荒野中，猎人们会三五成群聚集起来，组成一个个小队，划分各自的活动区，然后在划分好的区域内打猎，互不干扰。

他们会在野外一连待上几天，甚至十几天。只有在捕获到足够多的猎物后，才会返回村庄。

猎人们不会去村庄的北面打猎，那里有一伙强盗在活动，他们不愿意去招惹那些强盗。

而且，强盗会抓捕落单的村民，向村庄索要赎金，通常是换取一些粮食和亚麻布。

在汉斯出事的那天，猎人马修并不在家，他跟着狩猎队出外打猎去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到村庄。

刚刚走进村庄，他就看到了围墙上的巨大缺口，这让他以为村庄遇到了强盗的袭击。

可是村庄看起来还算安宁，不像是经历过强盗劫掠的样子。

他匆忙回到了家，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孩子。

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他横跨半个村子，来到了汉斯家。他在村子南边自己建了一栋房子，汉斯住在父母的老房子里。

猎人马修走进屋子里，看着床上的弟弟。

床上的汉斯赤裸着上身，蜷缩着躺在床上，他的肩膀、后背上布满了好几道狰狞恐怖的伤口。

这是马鞭造成的痕迹，贵族骑兵的马鞭是纯牛皮制成的，柔软又坚韧，可以像刀子一样撕破皮肉。

马修探过头，想要试探汉斯的鼻息，他看到汉斯还在轻轻呼吸，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看到汉斯的脸上也有两道伤口。

“他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父母去世好几年了，留下来兄弟二人，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昨天晚上醒过来了，喝了些肉汤。”

“汉斯真的太惨了。”说到这里，女人哽咽了。她是汉斯的妻子，汉斯被送回来的这几天，她已经哭过很多次了。

猎人马修伸出手，轻轻抚摸汉斯身上的伤口，伤口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药膏。

“加布里长老拿来了一些药膏，他说这是贵族老爷给的。”

也许是出于责任感，或者是同情心，加布里长老并没有用掉所有的药膏，他拿出一些贵族给的药膏，同他自己配的草药混合在一起，交给了汉斯的妻子。

“汉斯这些天一直在发热，他可能染上了热病。”汉斯的妻子继续说道。

汉斯身上的伤口大多是皮外伤，主要是外伤太多遍布全身。这些伤口会发炎感染，导致他一直发烧。

本地人称呼这种病为热病。

“长老......”

他停顿了一下，长老已经给过草药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汉斯自己，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了。

乡下生病就是这样，依靠迷信故事或者偏方，吃下一些意义不明药物，然后祈祷，把命运交给神明。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圣光从不垂怜穷人。

“我拿了些东西过来。”猎人马修走出门外，等他再次进门的时候，手上拿着两扇鹿肉。

每次他打猎回来，都会给他的弟弟汉斯带一些猎物，两个人会坐在一起吃炖肉。

回忆起过去的场面，马修双眼通红。

“鲍尔...”他自言自语道。鲍尔和汉斯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鲍尔是商人的儿子，鬼主意很多。

而汉斯就像一个普通的村民，老实听话。

他不喜欢鲍尔，这个年轻人的鬼点子太多，从小就喜欢撒谎、骗人。

在孩童时期，鲍尔就会怂恿汉斯做坏事，比如说踩踏麦苗，偷抓别人家的鸡。被人发现后，他就会躲在一旁，让汉斯替他背锅。

每个村庄都有这样的小王八蛋，每个人的童年都会有这种坏孩子，没人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出事之前。

“商人都是烂心肠的坏种，商人的儿子也一样！”听到了马修的嘟囔声，汉斯的妻子咒骂到。

“他的父亲拿来了一些钱！钱有什么用？又不能当药用！”

她对鲍尔恨透了，她和汉斯还没有孩子，如果汉斯没能撑过去，她就要改嫁了！

汉斯是一个老实靠谱的男人，从不打女人，对她很好。而且马修是个猎人，他们可以经常吃到肉。

在维尔德村，已经是让很多人羡慕的生活了。

----------------

猎人马修离开了汉斯家。他没有回家，而是来到村庄的另一边。

一直到夜幕降临，月亮挂在天上。

他躲在一处阴影里，双眼木然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栋房子。

那是鲍尔的家。

村庄就这么大，大家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鲍尔和汉斯还是好多年的朋友，他不需要打听就能找到这里。

夜晚的村庄很安静，不时传来虫鸣和犬吠。

村民们不会把宝贵的油用来点灯，日落之后，人们就会休息。

月光照亮了半个夜晚，马修等了半个夜晚。

这时，一个男人走出了房子，他先是探头探脑的看了眼四周，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确认附近没人后，返回了房子。

当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包东西，蹑手蹑脚的向河边走去。

看着男人的身影，马修愣了一下。那是鲍尔的父亲，他差点没认出来。

他明明记得那是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脸上总是笑呵呵的，喜欢大声说话，精神头很好。

很多猎人会把兽皮卖给他，换取盐巴、铁器、麦酒等商品。

马修经常和他做交易，由于汉斯的缘故，马修能多换一些物品，两人十天前还见过面。

可是刚刚那个男人，佝偻着后背，满头白发，走路的时候步履蹒跚，月光下的人影如同恶鬼缠身一般。

并不是所有的村民都有好脾气，有些人迁怒到鲍尔的父亲身上，把他打了一顿。他的脚受了伤，走路有些不利索。

这个男人的样子，和马修记忆中的形象完全不符。

一个可怜的男人。

他扔下了手中的石头。

他看到男人来到了河边，从一处隐蔽的芦苇丛中推出一艘小船。

看着远去的小船，马修转身回家。

冤有头债有主。